月初,现居武汉的几个老兵筹备战友聚会,共赴河南去看望老指导员。为落实聚会人员,将原有的战友微信群扩大,联系到几位一度失去联系的老战友。有一位40多年未见的战友在群里和我打招呼,称我为“xx医生”,弄得我一时不知所措。缓了一下才明白,原来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部队。刚入伍时我当过两年多的连队卫生员,他或许不了解此后的情况,以为我退伍后还在从医;也或许就是一种回顾式的调侃。
卫生员的职责,战时救治伤员,紧急止血,包扎伤口,护送伤员后撤;和平年代,类似于原农村大队的赤脚医生,只负责处理一些头疼脑热,打针吃药的事情。
我当卫生员时,不仅有一只方方正正的药箱,而且有一间小小的医务室。麻雀虽小肝胆俱全,里面急救药,消炎药,止泻止吐、解痉挛,止血绷带、敷料等一应俱全。肌肉注射、静脉注射的针头针管规格齐全,消毒用的铁盒和酒精灯小巧精致。
器械设备由部队配发。军分区后勤部有个卫生科,有一位周姓军医,毕业于上海第四军医大学,博学多才,常给卫生员作业务指导。药品和耗材由驻地医院无偿拨备,每个季度我会根据消耗情况,列一个配给申请单,到驻地的县医院去领。因为那时候国家还比较穷,药品不丰裕,虽然清单上的药品数量极少,但每次都由院长亲自把关。
由于卫生员不是专职,对战友们的服务,只能在训练和执勤之余进行。我经常利用午休和晚餐后的空余时间去医务室,为头痛脑热者发几粒对症治疗的药丸,替有外伤的战友抹碘酒,打巴子(用敷料简易包扎)。没人来时便用酒精灯煮水消毒针头,或手工制作棉球备用。
记得有一次,有个战友皮肤过敏,四肢溃烂流脓,每天三次给他擦洗抹药,历时半月方才好转。类似的事情不少,都随岁月流逝,沉入了记忆的海底。只有在战友见面时,当事人提到才会想起来。有一次几位战友在武汉小聚,有位多年未见,官至师级的首长,刚见面便叫着我说,你不是卫生员吗,那时经常去武装部打针。他所说的打针,是指当年我常被叫去为部里的参谋干事,以及他们的家属打针,他们生病后,去医院开药,拿回家由我注射,有时还是静脉推注。
有的事忘了,但有一件荒唐事却始终铭记于心。那是当卫生员的第二年,不知什么原因,有一阵子睡眠不好,常做恶梦。便在一天晚上熄灯前,自作主张,在卫生室自己给自己注射了一只“氯丙嗪”针剂。在我有限的专业知识里,只知氯丙嗪用于镇静,至于什么情况下使用,一次用多少,有什么禁忌,并不十分清楚。初生牛犊不怕虎,想到就试,不计后果。
一针打下去,睡是睡好了,只是第二早晨嘴歪眼斜,起不了床。显然,这是用药不当的中毒反应。由于这事谁都不知情,大家看着我,不知我中了什么邪。后来司务长将我送到医院,输了液后才慢慢舒缓过来。
事后我向领导汇报了事情经过,作了自我批评。
年轻人都会干些傻事,有了经历才会慢慢成长。从那以后,我为战友服务,谨慎了许多,不敢马虎,直到卫生员卸任,再没出过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