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师

孤岛

经过SH将近2个月的“幽禁”的日子的洗礼后,我发觉自己的每日的作息的确是朝着一种日渐无序的方向渐行渐远,虽然也曾在最初黑白不分的无奈中暗恨自我的放纵,也曾在女友的嗔怪中发觉往后一旦重新回到日常的工作后可该怎么去适应那全新的“去魔都化的生活”,可是每每想起这日复一日坐牢一般的光景其实全然无望在哪一天真的能够得到完全的解脱——也就是不知道哪年哪月哪日可以和爱人团聚,可以去看街上车水马龙,可以去寺庙烧香拜佛,可以毫无拘束的坐在街边吃着烧烤喝着便宜的雪花啤酒时,我就难免和每一个目前仍在SH等待解封的人一样忍不住继续将这摆烂的生活“摆烂下去”。


不然呢?也确实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吧。



今早醒的还是异常的早一些,然而熄了灯想要继续睡一会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想到十多年前自己还在中学校园里做那位不谙世事、唯有读书清高的“翩翩少年”时,其实是有遇到过很多温暖的,待我如亲人一般的老师和朋友的,他们虽然随着时光的催逼已经离开我的生活不见多年,但却又在我往后余生的追逐和停顿中时不时的闪现出来,让我这样一个身在孤岛中的落魄之人,每每想起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挂念和感激之情。


熟悉的地方


我升至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所在的回族镇第一初级中学已经在不断的翻修和改建中俨然坐落为了一所生机勃勃的学校。我们那一届的学生,应该是学校自扩建以来的第一批搬进新校区的人,所以不管是往后这所学校发展会成为什么样子,在我这样的人的心里,它都有着不可替代的母校的光辉。秋季开学的时候,学校还没有把地面的硬化设施铺好,我记得很清楚,报名那天我们是踩着略带泥泞的泥水,一步一挪的去教务处报了名,那时候有很多玩的要好的朋友,也都是从原先的老校区一并搬过来的,再次看到他们那张熟悉又略带青涩的脸庞,仿佛每个人都会期望遇到彼此,依然还在这里就读的事实,又仿佛隔了一个漫长的暑假,都有点不好意思去主动打一个招呼的事实。



青春大概总是在年轻懵懂之际最适合慢慢开花,因为真实的美好往往来不及瞻前顾后,简单的生活也不需要太多人情世故的掺杂。我和母亲办好了入学的手续,带我的班主任依然是我六年级时候的张主任,他是一个个头不算很高,走起路来又充满了轻快步履的年轻男教师,我想起在上个学期因为家庭的种种变故,自己仍然能在他的关心下很好的完成小学的学业,以自己优异的成绩来到新的学校而倍感骄傲;那时他既是班主任,又是年级里面负责某个方面(具体我不记得)的管理人,所以经常能看到他站在空旷的操场上,一手拿着泡了茶叶的保温杯,一边眯着高度近视的眼睛,紧紧夹着鼻梁盯着远处的学生打扫卫生的场景,那时候我是好奇为何他总喜欢拱着鼻子,眯着双眼去看远处的东西,直到自己到了中学,大概了解了一些基本的物理的常识,又逐渐感受到自己日渐度数增加的近视眼的不便之后,才明白那是未佩戴眼镜,又想简单的看清不远处的事物的“明智之举”,可能正因为他常常痴迷这样的看东西的标志性举动,才让我多年以后回想起中学时代的生活,这个人应该是规避不开的可爱的老师之一。



母亲得知他做了我初一年级的班主任,也是感到分外的欣喜,用我们农村人常说的一句话来说,就仿佛是交给了值得托付的人一样倍感踏实,她和那位可可爱爱的小胖老师寒暄了少许,尔后大概是有一两天的休整,我们终于搬进了全新的教室,开始中学时段最宝贵的学习生活。



我那时也是托了小胖老师的福,随着班级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进到了开学的第一课,其实在我那时学校是划分了所谓的走读班和寄宿班的,而小胖老师的班级偏偏又是走读生的队伍,我是从乡镇过来读书的,自然要归属于住宿生的队伍里面,但那时张老师应该是觉得我自己专注于学习的态度一直不错,又能够在学习上有一定的表率,没有完全去按照固定的要求安排我的班级,而于我来说,其实能够在熟悉又喜欢的班主任的管辖范畴下读书,自然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很细节了


第一堂课程我们上的是国文课,这在我的记忆里应该是永远不会被抹去的一堂课。那时班里的大多数同学都还沉浸在刚刚开学的兴奋之中,后排靠近扫帚和垃圾斗的同学找来洒水的喷水壶,一边喷洒着扫过的地面,一边兴高采烈的驱逐打闹,我环顾四周,其实坐在中间的很多个学生,他们都是在县城生活的孩子,每个人都穿着轻盈又明快的衣服,在这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里,你能看到男孩子们顶着一头时髦的长发,留着我们那时非常流行的浅刘海,女孩子们有的已经开始渐渐的顾及到自己的形象打扮,在那清秀又懵懂的眼眸上画一些重色的眼线,打了不算太长的亮晶晶的耳坠,你一言我一语得前后攀谈,偶尔一两个比较熟识的人会嬉笑中开了“有点过分”的笑话,只见那红着脸的一方总会忍不住抄起书本教训对方一番,我坐在前排的,靠近过道的位置,一边享受着这些新鲜的,不一样的热闹所带来的美好,一边又在短暂的陌生的空旷中一时半会无法找准自己的定位究竟安放在哪里最为合适。



“嗨,你也在这个班哎!”我感到有人在背后拍了我的肩膀,突然回头,看到了以前的同班同学,他就坐在我的身后,这样一个恰到好处的“机缘巧合”,让我也能在新的班级里顺其自然的和附近的几个人迅速的,热烈的讨论起来,不管是怎样的话题,那总归好过一个人默默的趴在桌上看着不会讲话的书本,何况这新课我已经提前预习了很多遍。



其实多年后的日子尽管过得也还算顺风顺水,但是不知为何,总觉得那时候的天空也许是不一样的湛蓝,那时候的烦恼也许是甜蜜中的小烦恼,那时候的人儿或许都有自己未曾长大,又想快快长大的期盼,那时候我们总得来说还是个孩子。



上课的铃声响毕,带我们的国文老师——也就是对我此生所写一切文章都有着极大的启蒙意义的崔老师,轻快的走上了讲台,开始了她的语言上的引导和阐述。她那时是怎样的穿着其实在岁月的冲刷下我已经全然没有了印象,有可能是穿着贴身的长裤,搭着刚刚入秋的凉衫,因为她有着女性老师中比较拔高的身材;也有可能穿着蓬松的裙褶,在我的印象里她是有穿过美丽的裙子而教诲我如何把语文学得更好的画面的,总之,我们先在安静的课堂中,随着她那硬质的粉笔板书,一字一顿的抄完了当天需要掌握的生字与生词的注释,那天学得第一课是王家新的《在山的那边》,我永远都不知道为何时隔多年我还能记得这篇文章的名字,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深刻在心底的萌芽,抚我多年风雨之中的倔强生长。



抄好了字,崔老师特意想要邀请某位同学站起来为全班朗读一下这篇诗歌,她在鼓励的语气中观望着台下的每一位学生的面孔,而绝大多数又在紧张和腼腆的心跳中埋着头,不愿意做那个引人注目的“带头人”——而我那时却是全然相反的积极,因为我还没有走到后来的“反抗学习”的阶段,可能是因为从小生活在农村的原因,也可能是在还未进城读书之前,自己一直保持着班级名列前茅的傲气,也可能是经常陪着家里的四五头牛,看着永远都是一副面孔的大山的经历让我感同身受,总之我是在紧张又渴望表现自己的心情中,颤巍巍的举了手,崔老师望向我,非常柔和的笑着示意到,“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紧张的回答道。



“好的,我们给。。。一点掌声,让他给大家朗读这篇《在山的那边》,看看在山的那边到底有什么值得作者期盼的东西!”



于是我就在一片杂乱的掌声中,带着心里得少年的诚挚,带着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大山的那种熟悉的心情,读着那时可能非常懵懂的诗句。

山的那边是什么


“小时候,我常伏在窗口痴想——

山的那边是什么?妈妈给我说过:海

哦,山的那边是海吗?

于是,怀着一种隐秘的想望

有一天我终于爬上了那个山顶

可是,我却几乎是哭着回来了

——在山的那边,依然是山”



我就这样尽可能带着那时候的理解把整篇的诗歌声情并茂的读到了结尾,当我读至“而在这座山的那边,就是海呀,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在一瞬间照亮你的眼睛”时,班级里其实是一片非常静谧的空旷,尔后大家基本上是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久久不能弥散,我想依照我平日里的性格,那时候应该是红了耳朵,紧张又开心的享受着大家的默许的认可,这应该是学生时代最高的褒奖,高过我自己所获得的所有在物质上的回报与殊荣,因为在那一刻我觉得心中的归属感,那份难得的默契感,让我在放牛时读这篇诗歌的时候的遐想得到了挥发和释放,让我在独自品味的世界里得到了倾诉和怀缅,我想每个人或许都有自己小时候的一片小小天地,而我的天地就是在荒野中读了课本里的文章,望着不远处的大山与周边的郁郁葱葱的树木丛林,感受那一刻的思绪的翻飞和沉默中的滋味。



同学们为我鼓了掌,崔老师满怀喜悦的来到我身边,拿起我的课本,她应该是看到我提前预习过得课文上的圈圈点点的记录,带着极其温和又关心的语气问到,“这篇课文是提前有做了预习嘛?”



“嗯,我有看。”



“很好,大家都应该这样。你们看刚刚。。。同学的朗读,是不是带着很多的感情?我想大家应该是能感受的到。”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对国文这样的情有独钟,而唯独能够知道的,大概是从那堂课以后,崔老师对我的国文的学习常常有着细致入微的关心,每每到了每周都要写的作文,她会在我的作文后写下除了分数以外的,更为详细的评述和见解,哪些地方需要进行语言上的调整,哪些地方其实存在着表述上的累赘可以不用写,她都有非常详细的批注,对于某些我不太理解的地方,也可以直接赶到办公室进行面对面的沟通,我那时才慢慢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幸运儿,这份幸运不仅仅是因为遇到了一位对自己的学习,对自己的情感表达格外关注的老师,而是因为她能够在你的成长道路上不断的进行思路引导和完善,当我写的叙事类文章涉及到家庭的苦恼的时候,或者自己求学生活里的烦心事的时候,她是会单独的和你进行交流,帮你去打开这些青春之际难免困惑的有心人,我想这一点上大概就是启蒙老师和一般的老师之间的区别,前者是付出了更多的心血,后者是在做好一个普通的过程。


永宁一瞥


我那时经常利用周末的时间去县城的书店里看书和买书,有一次恰好走出书店,不远处看到崔老师和丈夫一起散步,她看到我时,露出非常爽朗的笑容,问我来这里寻得哪些想要阅读的书籍,又问我生活里是否有什么困难的事情,我那时感到分外的感激,平白无故的人,除了父母,又有谁去记挂着你的喜怒哀乐呢?她向爱人介绍我在学校里写的文章是如何的出众,又提及很多详细的细节之处,一个小孩子的事情,她始终是当自己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照看着,我腼腆的回应了她的些许关心,当她和爱人慢慢的离开书店的时候,我偶尔回头望向崔老师,觉得她其实不仅仅做了我的国文教师,更像是我的一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关心她所能关心的,大概是人生中再也不可多得的感动。



后来学校的分班体系管的严格起来,我离开了崔老师所在的班级,回到了住宿生的队伍里,那时候我是带着沉闷的心情而不知如何去跟她道别最后的师生情谊,但是到了学期快要暑假的时候,她自己突然让一个同学唤我去了办公室,当着她的面,我仍然是有一些无法言说的遗憾留在脸上不能散去,她仿佛对我的心情都有所了解,也没有责怪我突然的离开而不够礼貌的对她讲一句再见的话,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微笑着谈了很多看似轻松实则很能让我静心的事情,当我决定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她送了我一套非常精美的高尔基的“人间三部曲”著作——《我的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



这么多年来,其实我遇到过很多不一样的老师,他们或严谨,或幽默,或惴惴教诲,或谈天说地如兄长,但是轮谁也无法去要求至此一生每个老师都能在你的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正如鲁迅先生的笔下唯有藤野先生是不一样的烛光一样,如果非要我来讲,那么已经多年不再联系的崔老师真真是我发自肺腑的,想要感激的其中一位,只因她的细心和真心的关照,容我在写我的路上有了一个非常美好的开始,那是一面向善的镜子,她在那儿,看我这么多年跌跌撞撞,也还是喜欢执笔诉说生活悲悯的善恶美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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