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大早上父亲打电话来,以为有什么事呢?
父亲说,没有事,就是告诉你,哪天回家提前说一声,我给你们炸丸子吃。
我知道,不善表达的父亲是想我们了。
前一段时间我们经常回家,一周两三次,有时候也会连续几天都回家,尚弟前面有一周,直接是一周回了七次家。
这几天都忙些,老孙感冒十几天,米娃这几天也病着,一耽搁两周就过去了。其实在嘴里也念叨好几次了,确实该回家看看了。
三妹临时又有客户到,暂时走不了,等到尚弟睡了个懒觉,到店里已经十点钟了,于是出发,归心似箭。
到家时,刚下车,就看见父亲和两个叔叔在屋外聊着天,两个叔叔坐小板凳上晒着太阳,父亲已经忙乎开了。
到跟前,一看,锅里已经炸开了,正在炸酥肉呢,地上盆里已经炸好不少了,我们几个,伸手抓过来就吃,香。
母亲又去她的教会了,每天准点准时上下班一样,母亲已经坚持了三十多年。有信仰总是好的,为母亲点赞。
孩子们没一会就吃饱了,各自玩开了。
我清洗了满是烟头的垃圾桶,拖了拖大厅的地,该吃午饭了,母亲也回家了,尚弟和母亲在厨房做饭,老孙和二叔做沙发上喝茶聊天,我看着米娃,一会看看父亲炸丸子,一会看看孩子们。
家里有谁来了,在走廊下跟父亲说着话,出去一看是姐姐的公公送小外甥来了,每周有舞蹈课,都是提前送一会要到姥姥家玩一会。
孩子们见了面,说着他们自己的悄悄话,一起看电视。
弟妹要的蜂蜜,给捎来了,过来取,聊了一会天,居然开始学习跳舞了,很不错,也知道用蜂蜜做面膜了,在我看来,培养爱好和知道提升自己都值得点赞。
舅舅家大表弟一家四口,知道我们来了,都来玩。小表侄长得很壮实,希望姥爷高大英俊的基因得以传承。
今天居然是农历的十一月,二十八,我居然一直以为二十七还得有一段日子。
二十七是姥姥三周年,我个没良心的居然就这样度过了姥姥的三周年,浑然不知。
前几天还跟老孙说起,上坟要准备什么,昨天跑到店里还问闫姐二十七还有几天,居然就没有看看日历。
有些眼泪和思念,无处安放。
三年来,无数次想起姥姥,想念姥姥。
我居然就忘记了。
埋怨母亲为什么不提醒我,母亲说,她也忘了,真的给忘了。
说舅舅来了,看看她躺在那里睡着,已经重感冒十几天的母亲,最近瘦了不少。舅舅应该是心疼母亲了,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姥姥的三周年,舅舅就带着表弟他们去了,而我们几个居然都一个没去。
心里堵的慌。敲大表弟的头,瞪他,该偷偷告诉的啊,弟弟说,舅舅闲大家都忙,不想大家麻烦。
舅舅半生,都不愿意给任何人添麻烦。
我只有一个舅舅,待我们几个,视如己出。我们几个看舅舅,一如父亲。
姥姥一周年,我怀着小米,不让去,都说不能去。
姥姥两周年,小米五六个月,依然不让我去。
姥姥三周年,心心念念想去,结果我居然忘了时间。
心里这个堵得慌啊。
菜好了,老孙和二叔好久没一起喝酒了,父亲还在炸丸子,不肯停下来,这边爷俩就喝上了。尚弟和我们拼车回的,回去有司机了,老孙馋酒,满心欢喜。
孩子们已经吃酥肉丸子吃饱了,各自玩自己的。
我们几个围着桌子吃饭,聊天。
吃了一会,大姑来了,大姑从小疼我们,也一直很心疼我爹,父亲的这几个兄弟姐妹感情很好,爷爷奶奶去世后,大家也都想多聚聚,以后爹可以多一些安慰了,大爷就在我家前面住,几乎天天来我家,大姑也就三五分钟的路,几乎天天来。
上次回家就看见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坐在沙发上一起聊天,其实心里很感动,也很欣慰。父亲极重感情,我们几个也希望家里不断有人来,父母的晚年温暖又不会寂寞。
可以想象,过年的时候,我的那些在外的弟弟妹妹们回家,父母家里,几十个人,热火朝天的打牌聊天,吃饭的情景,大家欢聚一堂,从此有个大房子,可以安放父亲的所有的在乎,这是我们很欣慰的事情。
刚才的时候也跟妹妹聊天,我们谨小慎微,半生操劳的父亲母亲,有一个挺直的脊背,有一个温暖的安慰,有一个安享的晚年,这是我们的心愿和幸福所在。
吃过饭跟母亲聊天,想让她来家里小住呢,母亲说,哪里也不想去了,以前呢以为你们家挺好看,也挺宽敞,现在觉得不如家里好看,不如家里宽敞了。母亲已经爱上了她们的新房子,开始流露对我们小房子的嫌弃了。
我想了想,唉,母亲说的也对,城市的拥挤和压迫感,真的和老家不一样啊,我们一百八十多的空间,如何不让她觉得局促呢,她天天看着一层三百平的面积,厅是大大的,卧室大大的,卫生间想上哪个上哪个,院子虽然小,也一百多平,我们的房子在她眼里,都是蜗居啊。
我想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也宁肯天天呆在近一千平的房子里,其他的看也不想看,想也不想想,想多了就挤的慌。
吃过饭,另一个二叔来了,想找我给调理调理身体,几年没见,二叔苍老很多,因为一年多的糖尿病,整个人也虚脱着,状态不太好。
跟二叔聊完,他开心的走了,期待我给他调理好让他烦恼不已的疾病。
舅舅居然来了,知道我们来了,快走了,过来给我们送他自己种的蒜黄,满满一大包。
有两个月没有见舅舅了,盖房子的时候,舅舅每天寸步不离的在现场给监工,帮忙,操心很多。舅舅一脸的累,看了一眼很是心疼。
舅舅小母亲十岁,姥姥去世后,隔三差五就来家里看母亲,上次回家母亲说,姥姥没了,你舅三两天就来看看我,买各种好吃的给我吃。盖房子都是你舅,天天给看着。
我就想起了我的姥姥,那时候还身体硬朗着,想我娘了,就偷偷跑到我家院子门口,藏在一边偷偷看看,要是没被忙碌的母亲发现,看一会就走掉了。
要是被发现了,就说我正好走这儿,过来看看,看看就走。
在我的记忆里,姥姥几乎不在我们家吃饭,就是不吃,无论如何劝都没有用。劝急了就走。
姥姥家到我家只有三五分钟,小时候我们四个都是姥姥带大的。
只有老五尚弟,是奶奶带大的。
我终于还是没有再憋着眼泪,想起看姥姥的最后一面,昏迷好几天的姥姥,知道我要回临沂了,哭着坐起来,说,还没有亲够,就走了。
我妈使眼色给我,告诉姥姥我要吃饭,姥姥说赶紧去吃饭吧。
那一次,是永别。
还没有亲够,就走了。
余生无论多少长度,有爹娘的地方就是家。
常回家看看吧,你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