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学校监考,几十个学生奋笔疾书时,一个女孩的桌子上却是空空如也。难道是要作弊吗?我径直走过去,小声质问:“你为什么不写?”“老师,我写完了。”她极力用自信的语气回答我,不过弄巧成拙,我倒认为她是跟我恶作剧。
我没有细究,继续巡视,不时回看她几眼,又绕到讲台前,最后顺势立在了门边。心里越来越好奇,她写完了吗?别人都在写,她为什么不写?是不会写,还是不想写,抑或身体不舒服写不了?我又情不自禁向那个方向盯去。
这个穿着旧粉色连衣裙的女孩,身材比同龄人小巧太多,这不由让我想起了中学时另一个身材相仿的同学,只不过,这个女孩的脸确实要比同龄人老成许多。加之她刚刚的表现,现在却又玩起了自己桌前的编号牌,着实让我渐渐有了些反感。
我准备走到她这一排的正后方,倒要看看这次她还要做些什么小动作。正当我挪动步伐,用余光一扫,竟发现她把试卷举了起来!
她想干嘛?
我站在最后面狠狠地盯住那个方向。她举着试卷,或许是有点紧张,头总在不经意间微颤两下,而眼睛,时不时地往侧后方看,很显然,是在侦查我是不是在“瞄准”她,真是虚张声势!看着她举着的试卷,一半写了寥寥几笔,另一半则空空荡荡。楼下的蝉声越发聒噪,搅得我心绪不安,吹不到电扇,更是让我有些头昏脑胀。
算了,算了。
……
下午核分时,一个同事惊呼:“语文0分!”
我下意识地报了女孩的编号。
一对,果不其然!
……
吃完晚饭,心里规划着假期的我,突然回想起这个小女孩在走出教室后又对着她同学笑了几下,于是乎想起十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班里转来一个男生。
惨白的肤色,时常呆滞的眼神,一和他对视,他就咧嘴笑,露出稀疏的牙齿,活像个“小老头”!
没人愿意和他玩。因为家长和自己的孩子说,这个同学有缺陷,不能和他玩一块去!
有一天,老师在全班面前说,他请假了。教室里一阵窸窣,又重归平静。没人关心他究竟为何,而最终,他也没再回来。
也是很久之后,坐在车上的我突然在小岗下车站牌旁的一栋破楼房前看到了他。 许久未见的他自顾自地玩着塑料汽车,还咧着嘴……
今天这女孩笑得和他真像。
……
贫瘠的十几年一路坎坷,却未曾再见到那男生了。本应明媚的青春期却在浮躁喧嚣的周遭世界中慢慢阴郁,迈着沉重的枷锁,经历无数次淘汰,棱角磨平,个性淘洗,穿梭高楼大厦,却来到了另一种茫茫人海。
他们会何去何从?我不知道,因为我终于意识到我没有跳出功利、世俗的评价体系。有差异,无差生。他们的世界也许简单,但在孩子的眼中,一定保留了纯澈。
对了,我还一直记得那小男孩的名字。特别好记。
就叫“高兴”。
同在一片蓝天下,我愿真诚为你祈祷;也愿在你漫漫人生路上的一小截,静静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