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他等于得罪了窑神和瓦工祖师
杉木氹,瓦厂。
这时候,所有人对满缸服气,可扁脑壳不服气,他时常要和满缸抬抬杠。满缸也想找法子把这家伙收拾一下。
终于按捺不住了,扁脑壳说也要烧两窑瓦,满缸一口答应。一切按先前的规矩,进行得很顺利,到装窑了,按合同装窑时搬运坯子瓦的小工由扁脑壳负责。但装窑师傅的工资论窑付,而伙食则要拿了米和菜来由师傅们自己煮。
扁脑壳打起了注意来。
装了一早的窑,并不见扁脑壳拿米和菜来,满缸只好吩咐师傅们拿自己的米和菜煮了,并去打了一竹筒子酒来。小工们都去扁脑壳家呷早饭去了。满缸吩咐,大家今天就坐在这里喝酒呷饭,没有他开口,谁也不准离开饭桌。
众人都听他的。扁脑壳早呷了饭菜带小工们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过去了,师傅们还在呷饭喝酒。三个时辰过去了,师傅们还没有要散席的意思。要知道,这窖要是多装一天,扁脑壳就要负担小工们一天的工资和伙食!这个账扁脑壳还不会算?
眼看着半个上午过去了,扁脑壳实实在在容不住火了:“怎么!想夹我的板么?”他大叫。
“放你娘的臭屁!”满缸站起来,拉开了架势。“雷也不敢打呷饭的人!你以为你呷饱了就行,别人就不要呷了!”
“不就是没给你拿菜拿米吗?可这合同上只写了论窖给工资,并没有写还要给伙食!”扁脑壳很理直气壮。
“好,合同没有的不强求。可合同上也没有写准小工呷饭不准师傅呷饭!”满缸气势汹汹。“把菜热一热,继续呷!”
还是扁脑壳婆娘灵性,赶紧跑回家拿了些米、酒、菜来。于是双方合作,继续装窑。
可是煮中饭时,师傅们发现那个干鱼是臭的,那块腊肉也生了蛆的,满缸吩咐不要兴张,一切以后再说。
两天功夫就把窑装好了,点了火。满缸吩咐师傅们向扁脑壳催要剩下的坯子钱。说这段时间队里要买化肥,都来了电报催兑“投资”钱回去。扁脑壳不同意,说按合同另一半坯子钱要出瓦后才能给。
师傅们却说,你不肯帮忙就算了,向烧下一窑的老板借点钱去。你下窑的坯子就不要请我们做了......迫得扁脑壳没办法,只好把剩下的坯子钱都付了。留下满肚子的愤恨发不出去。
烧窑火时,满缸却时不时地催,要加柴,加柴,再加柴。终于烧完了一窑,别人是三十担一窑,他这窑却烧了四十担!
终于到了出窑的时候了。众人打开窖门一看,都傻了眼:清一色的红瓦!
扁脑壳气急败坏。“这窑瓦我不要了!”
满缸抡起锄头就砸瓦!一锄、两锄......碎红瓦片子翻飞。熊队长赶紧拦住:“这红瓦是开了声的,能用,砸了可惜!”
“这瓦没人要了,不砸了拿来做什么!算我背时,这窑白烧了,师傅钱也不要了!”说着又要砸。熊队长死死拦住。
“哪个要这窑瓦,就数师傅钱来!没人要就全都砸烂!”
看看,这窑瓦的所有成本都付出去了,就差这百来块师傅钱了,你说急人不急?气人还是不气!——扁脑壳就是把脑壳剁下来,也出不了这口气!
万般无奈下,他请了大队书记来评理。
满缸说了出红瓦的三个原因:
一是扁脑壳烧窖时带女人耍把戏,冲撞了窑神;而是拿臭鱼臭肉招待师傅,这些做工的师傅们倒不会见怪,问题是呷饭时,都要先请师祖师圣们,师祖师圣们呷不干净的东西不高兴,就作了怪;三是烧火的柴没干透。
这理由说是无理却无从反驳,说是有理却很牵强附会。不过大队书记应该是无神论者,可是对鬼神之类却还是有点忌惮。他提出这么个意见:
如果下一窑按师傅说的做了,还烧出红瓦来,该怎么办?
“我把脑壳剁下来让人当尿壶!不过,这一次要敬了窑神才能装窑!”满缸说。
“如果你用脑壳担保了,扁脑壳你就按师傅说的做吧。”书记就这么拍了板。
扁脑壳虽然气得半死,但终究无力回天。由于他平时混账,队里人也不同情他,都巴不得有人来治治他。
有了扁脑壳祭窑神的东西,满缸和师傅们又饱餐了一顿。当然也请了熊队长。
待这一窑瓦烧好后,一开窑,大伙一阵欢呼:呀,这窑瓦又顶呱呱!
于是,周围又传开了,这个王师傅技术好,可是脾气也大,得罪了他等于得罪了窑神和瓦工祖师,瓦烧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