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一个瞬间,一种莫名的羞耻感袭来,让我像保尔柯察金,开始反思自己过去的作为。
我该对自己说些什么呢?我竟羞愧的无话可说。可我也曾活过热爱生活,热爱读书,对未来和远方充满向往的模样,那时的我是什么样子,我竭力回想,记忆早已斑驳不堪。
十二岁的我,偏爱唐诗宋词。唐诗宋词中,偏爱“写愁”。
乱世羁旅之愁最爱: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漂泊思乡之愁最爱: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豪迈狂放之愁最爱: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闺中相思之愁最爱: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古人多愁,也善写愁,什么都能入愁。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我曾一度被他们令人咋舌的想象力震惊,并一直在思考是谁给予他们这样的天赋。又或者说那个时候的人们都善想象,只是在后来的不断进化中,他们逐渐失去了这一能力。
根据“用进废退”的进化原理,我推测是周围环境的改变促使这一切的发生。毕竟当你现在想一个人的时候,你可以选择最快的交通方式去他/她身边,或者开启手机视频,看看那个人是胖了还是瘦了。所以你不大可能会体会什么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读了那么多愁,可愁到底是什么,那时候的我却不知所以。只觉得愁就是忧郁,而忧郁又很酷,那愁也很酷,会愁的人也很酷。这大抵是我喜欢诗词中那些“愁句”的最初原因吧。十二岁的我,不懂愁,却羡慕酷酷的古人,学着他们的样子:“为赋新词强说愁”。
在后来的十余年,我走了读了一些书,走了一段距离路,遇见了一些人,也经了一些事。我觉得自己成熟了,于是我又问起自己十年前那个问题:到底什么是愁?一番考虑后,还是没有答案。可相同的答案背后似乎有点不同,十年前是无话说,现在是有话说不出。如果要用两句诗来描述这种差别的,那么十年的我面对这个问题就是:道我醉来真个醉,不知愁是怎生愁。而十年后的今天:斜阳江上立,搔首意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