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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自诩是一介读书人,这辈子都会视书如命,今夜,当我检视书架上那些购置已久却不曾翻阅的书籍,那些蒙上了灰尘纸张开始发黄的书卷似乎也在冷冷地打量着我审视着我,我的心头掠过一丝慌乱与不安。
许多关于读书的往事自我记忆深处汹涌流出。
稚小的时候,当乡村教师的爷爷是我读书的启蒙人,他的书箱与抽屉里总藏着惊喜,在他的引导下,《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三侠五义》、《小五义》、《增广贤文》这些书我小学时都有幸读过了,当时似懂非懂,但它们如同一颗颗种子,播洒在我幼小的心田,融入了我的血液,伴我开启了漫漫阅读之路。
曾经,在喧嚣的学生宿舍,在午休时、晚自习后或是周末,年少的我总是捧读着一本本厚厚的书,全然忘却了周边的嘈杂,那种急于读完一本好书但又舍不得一册好书就要完结的矛盾心情每每令我喜忧参半。
那是中学时代的我。那时因为家里穷,每月给的生活费用很有限,得省吃俭用一个月才能勉强逛一回新华书店,买上一册心仪的书,而这,于中学生时代的我是一项极其奢侈的享受。
不能多买书,要多读书只能靠借。那时,我不慎染上了上课时看课外书的不良习惯,课桌上摊开了课本,把课外书放在课本下偷偷摸摸地看,趁老师在黑板上书写时赶紧翻页。还记得初中时的一节生物课上,当我正如痴如醉地阅读着《福尔摩斯探案集》时,偶一抬头,发现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我面前,一脸阴沉地盯着我。我一下子就慌张得不行。老师走上前,从我手里夺过了《福尔摩斯探案集》,稍微迟疑了一下,哗啦哗啦几下就把书撕得面目全非。我还记得彼时的我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那既是心疼书,也是心疼钱一一书是我从学校图书室借的,损坏了自然要赔。
初中时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姓王,大学毕业分配下来不久,为人极和气,我有时也去他家找书看。
高中时我同桌的妈妈是图书馆管理员,为我看书借书提供了诸多便利,平素倒没什么,主要是寒暑假假期时间长,凭借书证借2本书是上限,根本满足不了我的读书需求。这位同桌的母亲放假时会留我在她家吃顿饭,待其他同学借完书后,单独为我打开图书馆,任我挑选书籍,破例多借我10来本书,让我装满一书包。此生有幸能在如饥似渴的年龄多读几本书,我要感激那位慈祥的老太太。
大学时学校图书馆管理制度较中学要宽松些,一次可以借5本书,图书馆环境也还可以,适合看书。可叹的是大一下半年我就坠入了爱河,每天晕晕乎乎的,上图书馆的频率并不很高,加之恋爱中的人总是患得患失的,容易分心走神,即使坐在图书馆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有时并不能完全沉浸到阅读中去,读书的效率自然打了些折扣。在美好而短暂的大学生涯,不能凝神静气地认真读书与不能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都是至为遗憾的事情,二者犹如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确实是人生的无奈。好在我将恋爱中的女友谈成了妻子,也算是修成了正果,足堪宽慰。
此后便是步出校门、涉足社会的日子了,怀揣着拯救世界舍我其谁的满腔热忱,走上了工作岗位,不料马上就被生活泼了一盆冷水:哼,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也曾迷茫过,也曾徬徨过,也曾试图在书中寻找答案,想在书中找到自己的黄金屋、颜如金,结果却是无果。好在室友耐心劝导循循善诱,帮我找到了一种解脱和麻醉的办法:搓麻将。从此一入麻坛深似海,不觉沉迷许多年。
还记得工作后去成都、昆明、厦门等地疗休时,时常穿越大半个城市去寻找一家家慕名已久的书店,购得几册好书,付完书款,盖好印戳,携一袋书籍满面春风归去。可惜,当我终于有钱买得起书,看书的时间却少了,读书的心境已大不如从前。
曾经那个看到好书就流口水、恨不得一口气看完一本对口味的书、总是枕着书香酣然入梦的少年与青年已渐行渐远,快要淡出我的视线。
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那些与书籍两相青睐、缠绵缱绻的日子曾经有过,却也远了、远了。
今夜,当我独自面对这满柜尘封的书籍,如面对许多睽违已久的朋友,心头升起了一些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顿悟,毕竟,是我辜负了它们。
而那些书,象遇人不淑的弃妇,默默地蜷缩在角落里静静地想自己的心事,只是以自身的蓬头垢面无言地诉说着自己的幽怨。
是时候重拾往日情谊,殷勤探望它们、多多陪伴它们了。今夜,此时,我还想对它们说一声抱歉:爰你依然未减,请原谅我这一次的冷漠与忽视,从此之后,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