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是不爱看足球的,从小到大只喜欢一大一小两球,乒乓球、篮球。但是我有一个儿子,那个家伙读初中二年级,在学校有几个篮球场却没有一个足球场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喜欢上了足球。那个时候,他的成绩在班上排前三,顺理成章当了班干部,别的丰功伟绩我不知道,只记得有一次足球打碎了教室的玻璃,我和儿子找师傅去安装。另外一次是儿子的班主任通知我去学校,说是儿子约上几个热爱足球的同学,写了申请书,站在校领导办公室,要求学校顺应潮流,取消不准在学校篮球场踢足球的规定。
学校地盘小,自然没有满足儿子的要求。儿子的班长职务也被抺去了。
中考,儿子的粗心大意,加上体育引体向上扣分,儿子与有足球场的重点高中失之交臂,选了一个排名末端的重点高中,学校没有足球场,连个篮球场也是借用的。好在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儿子的学习成绩在这所末端的高中一直名列前茅。但是我的心一直是悬着的,在这个考不上重点大学,就不可能找到好工作。没有好工作,就没有好未来的时代。儿子学校的前面,有五六所重点高中摆在眼前。毎个学生都是人中俊杰。
临近高考,儿子面对每天的复习、测试,心情不好。测试成绩上下波动,学校隔三叉五的家长会,一盆又一盆的冷水,让人觉得儿子的高考凶多吉少,世界末日已经来临。偏偏2002年的世界杯如期举行,儿子象打了鸡血,他的床上、墙上到处贴满了德国队的照片,队旗飘扬。就连他吃饭的碗都是黑白相间的足球。儿子喜欢德国队守门员卡恩。衣柜上、门上都是那个甩着一头金发,眼睛深邃的来自拜仁球队的德国佬。
那一年的高考还是黑色的七月。六月,学校开始放高考假,让学生回家复习。这下好了,那一年的世界杯第一次在亚洲的韩日两个国家举办,亚洲人都可以在正常的时间观看比赛。从五月底开幕式,一直到六月底落幕,儿子毎天一到时间就守在电视机前,那个痴、那个迷,什么高考,什么一考定终身,通通与他无关。
我们毫无办法。多次以各种形式诉之以情,告之以理,让儿子不要忘了自己是应届高考学生,建议儿子只关心德国队的比赛,其他的队伍一概忽略。那一年的那些个晚上,儿子在客厅守着电视,兴高采烈看球赛,我和儿子的妈妈躲在里面,一屋子的担心,一屋子的忐忑不安。
2002年的世界杯,德国队表现卓越,特别是守门员卡恩,简直就是中国的万里长城,把许多杀伤力十足的球挡在门外。德国队一路过关斩将,小组赛出线,四分之一决赛出线,半决赛出线,名列四强,一直到与巴西争夺冠亚军决赛。儿子的情绪也随着德国队一路上的凯歌高奏笑逐颜开。
每天晚上家庭的饭桌会议,都是儿子捧着足球造型的饭碗,在预测当晚球赛的胜负。我的心,悬挂半空,常常在心底对世界杯的时间段十二分的不满。一直悬到六月底,冠亚军决赛后,德国队获得亚军,守门员卡恩获得金球奖。我终于喘了一口气。儿子终于心无杂念坐在桌前,拿起冷落了将近一个月的高考复习资料。
四年又过去了,又一届世界杯来了。我的心又悬了,儿子本科毕业,参加了研究生考试,那一年,学校召收研究生缩小了规模。儿子没有被推荐免试攻读,只能硬考,二十人中取五,悬,悬的很。2006年的世界杯,我和儿子的妈妈又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儿子在远方,二十一岁多的人了,应该懂得愁滋味了。
也是在2006年,我的母亲患肝硬化导致腹水,已经与病魔抗争了六年,来日无多,油枯灯草尽。我回四川守护母亲,一家三口,天隔三方,互相关注,彼此担心。反而是我母亲,人在病床,心在远方,我儿子是她唯一的孙子,她是看着孙子长大的,小时候还带过几年,她相信孙子一定能考上研究生,她会活着,亲眼见到孙子戴上硕士帽。
2006年的世界杯在德国举行,德国无缘决赛,获得冠军的是意大利队。儿子顺利考上研究生。读了三年半后,又迎来了又一届世界杯。唉,每隔四年,球迷是担心自己喜欢的球队能否晋级,为人父母,却为儿女的前程担着,久之,成了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