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教研员向我提过这样一个问题:“陈教授,你提出观课议课很好。进教室要学会欣赏他人的课,我觉得应该‘品课’。对于品课的提法你有什么看法?”
我的回应:
作为教研员,你能带着欣赏的眼光看待中小学教师的课堂,“数子十过不如赞子一功”,品课表现了对老师的尊重和鼓励,我觉得就这一点来说,这是值得鼓励和肯定的。
但就有利于课的研究和改进而言,我并不认为“品课”就好。在《有效观课议课》中,我有过这样的观点。观课议课强调防止和克服两种心态:一是把献课老师看成表演的“戏子”,观课教师成了苛刻严厉的观众,于是,做课教师取悦观众,观众则吹毛求疵,献课老师失去了自我;另外一种倾向是献课教师成了台上做指示的领导,而听课教师成了台下接受训示的群众,唯唯诺诺,点头哈腰,只会欣赏,一味说好,观课老师失去了自我。将独立而平等的对话关系运用于观课议课,既要克服消极接受评判和批判的“小媳妇心态”,唯唯诺诺,不敢敞开自己的心扉。又要防止采取高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非合作态度,惟我独尊。
在这里我想说,到中小学教师的课堂上,我们不要只是一味地去发现问题以证明自己高明,这是一种俯视的姿态;也不要一味地找别人的优点品评赞赏,这是一种仰视的姿态。走进课堂,最好的一种姿态是一种平视的姿态,人格是平等的,就事论事,就课议课。不是简单地批评指点,也不是一味赞美欣赏,而是讨论这些事实和现象是怎样发生的,有没有可能改变,通过讨论发现如何让课堂上的故事更温暖,如何让师生生活更美好、更有意义。
也有朋友问我对辩课的看法。辩是辩论,是言辞上的据理力争。见过几次辩课的资料,总体是站在各自的立场,说明自己(或自己的这一方)思考和实践的合理性;参与者缺乏开放的心态,缺乏冷静的对方理解,缺乏对多样性的接纳,有时还难免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我不太欣赏这样的辩,是因为我更赞赏苏霍姆林斯基对教育的看法:“教育,就其广义的理解来说,这是一个受教育者和教育者都在精神上不断的丰富和更新的多方面的过程。同时,这个过程的特点是,各种现象具有深刻的个体性:某一条教育真理,在第一种情况下是正确的,在第二种情况下是无用的,而在第三种情况下就是荒谬的了。”教育真理具有境脉特征,利害相生,在不同的情境就应该有教育实践的不同取舍和选择。
当然,讨论课不是一味的“好好好”,教学需要研究,需要辨析和选择!如何辨析?我认为,应该把这个“辩”改为这个“辨”。如何“辨”?荀子在《正名篇》说:“以仁心说,以学心听,以公心辨。”议课就其目的就是一种面向课堂现象和事实的“辨”,采取的方法是“议”——平等、开放、创新的交流。
说到底,评课、磨课、品课、辩课都想得到一个关于结果(这节课好不好的判断,谁比谁更高明)的判断,是一种用句号的方法。比较而言,议课要开放一些,是多用问号引起讨论;是多用问号促进他人表达、自己从中倾听、理解和学习的。议课不是不关注结论,而是期望发现更多的教学可能,在承认更多可能基础上,把选择权给具有专业权利、并应该承担专业选择责任的执教者,让执教者自己根据实际能从中选择自己的结论。“上善若水”,基于上述一些思考,对荀子的话化用一下,我提出了“议课三以”:“以学心听,以仁心说,以益心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