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正是麦收的日子!秦地关中老人口中流传一句俗语:“蚕老一时,麦熟一响”。意思是说,蚕在一天之内就能长老,麦子在一个响午亦可熟透。麦子一熟,就要抢割、抢收。不然起场大风、麦子就倒啦,下场大雨、新麦就发芽啦,所以收麦突出一个“抢”字,麦收时节也才又称“龙口夺食”。
最近几年已很少回去收麦了,原因是机械化已完全代替了人工劳动。割麦子原本是个实足的体力加技术活:拿镰的长短、弯腰的度数、镰刀的高度,都是十分有讲究的。首先身体要朝沉甸甸的麦穗深深地鞠躬近90度,一手揽过几行麦子,一手挥起磨得雪亮的鐮刀,紧贴地皮,握刀的手臂向后猛拽,金灿灿的麦子,便在白生生的鐮刀下一片片倒掉了,割倒的麦要随手整齐地放成一排。”前年我还心血来潮地请假回去收了几天麦,但见如今农村三夏大忙、龙口夺食等词汇早已过时,取而代之的是人们从容不迫地站立地头将“康拜因”收下的麦粒拉回家,更有甚者粮食不进门就直接卖掉,小时候黑水汗流、持续半月有余的下苦收麦场景如今最多只用两、三天即可完成,镰刀收割、牛拉辘轴之情景早一去不复返了。机械化将麦收一步到位,少了过程的艰辛、步骤之繁琐,但我还是无比怀念儿时收麦的情景、怀念那时空气里随处弥漫着的麦草味、土腥味……
记忆中的麦收时节人欢马叫、喧闹嘈杂,从阴历四月二十后就陆续开始了,我的农历生日是四月二十三,所以小时候母亲常说我是“麦高了生的”,如今想来不无道理。“纯手工”打造的麦收过程复杂、名词繁多,有的词汇代代口口相传、只可意会、用汉字几乎无法表达,故在此只拣几个主要的过程描述,80、90后的小盆友可能如看天书哦,呵呵!
麦子用镰刀割下来后,用架子车拉到场里,先要弄个“渍”堆起来捂着,目的是让再其再吸收点面气、也好碾点;第二步就是选择晴好天气“摊”场,先用木杈将整齐的麦子挑乱,然后再小心翼翼地“笼”起来,中间留较大空隙,便于阳光暴晒,每隔半小时左右再翻再笼,如此反复数次让麦子彻底晒干;第三步就该“全”场了,将场表面弄平、外形搞规则,方便接下来的“碾”场,其间再翻两次;最后就该“起”场了,将表层基本脱净麦粒的麦草另堆起来,待再次“布干”(再碾一次,使麦草柔软、便于铡成草丝喂性口也使麦子颗粒归仓),下边碾碎的麦穗混合物要用推耙堆起来,等起风时就可用木锨“扬”场(将麦粒与麦草、灰尘等杂质分离)了,扬出的麦子晒几天后,就可入瓮或磨成新面了。脱凈麦粒的麦草人们则认真地堆成形状各异的垛子,形如甘肃天水的麦积山,仔细的人还在挨场的周围及顶部用泥巴包裹,防止雨水渗入,这也给家中重要成员的牲畜积攒下了过冬的口粮。
收麦虽然辛苦,但其中的片段至今难忘:忘不了走在印满牛蹄印的乡间土路上去收获的喜悦和间或那一堆新鲜牛粪的味道;忘不了夜里陪父亲露宿场里等风扬场、看守麦子的情景,那时天上的星星总是很多很亮,我也总喜欢在麦香味中看着星星憧憬未来;忘不了夏日午后不期而至的“白雨”,人们疯狂抢收后被汗水、雨水浸花脸后依然谈笑风生的情景,那是真正劳累后的彻底放松,这时伴随着我的总是空气里弥漫着的浓浓泥腥味;忘不了给大人们“张”口袋时强忍灰尘扑面、脸扭向一边的痛苦表情,那浓浓的灰尘味至今记忆犹新;忘不了那时每家场连场,人们开着玩笑、互帮互助、友好协作的和谐劳作味;还忘不了收麦期间咸涩的汗水味和空气中随处蒸腾的紧张而又喧嚣的麦收味……
俱往矣!儿时收麦场景已成往事,留给我们的虽有深深的怀念之情,但回归过去既不现实、也不理想,两相比较,我们还是更应珍惜的还是眼下的幸福生活,大家说呢?
孙凯华:陕西蒲城70后人,现盲流于西安临潼,新疆从军十余年、而今迈步从头越,闲暇码点文字自娱自乐、聊以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