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吉小舒
纯净的天空下,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盯着飞舞的蓝风筝,紧张地控制手中风筝线。他知道当蓝风筝独享晴天时,父亲的爱将把他紧紧拥抱——这就是阿米尔,一个追爱的孩子。
小说《追风筝的人》,讲述少年阿米尔和儿时好友哈桑之间的故事。我们跟随小说交错感人的情节,时而怜惜哈桑的善良,时而厌恶阿米尔的软弱,在阅读人物的经历时,投射自己对人性的认识,以及爱与被爱的体会。
阿米尔和哈桑出生后都失去母亲,喝同一个乳母的乳汁长大,有着一份连时间也拆不开的亲情。但这份亲情却成为阿米尔二十年来不愿回首的往事。
贫穷卑微的哈扎拉孩子哈桑出生就注定是阿米尔的仆人,幸运的是他拥有父亲阿里完整的爱,阿米尔父亲的爱。这些爱給予他富裕的精神世界,賦予他善良、正直、勇敢的品格。而阿米尔——有着富裕生活的普什图富家少爷,从小畏惧父亲,性格懦弱。他保护不了自己,也没有勇气为受到暴力伤害的哈桑挺身而出。
当我们读到哈桑受到伤害时,气愤于阿米尔的怯懦和欺骗。然而跳出情绪和震撼,却看到一个没有自信,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阿米尔的母亲死于难产。 父亲对母亲的深情使得阿米尔觉得他的出生带着罪孽。英雄般的父亲给阿米尔创造了优越的物质条件,希望阿米尔勇敢如己、顶天立地。可阿米尔不是他期望的样子。父亲失望之至,对阿米尔疏远冷淡,甚至质疑阿米尔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有条件的父爱压抑着孩提时代的阿米尔。尽管他天性温和内向,富有写作的天赋,但这些优点在父亲眼中毫无价值。没有亲人的认可,阿米尔的内心如同一个被抛弃的小孩。缺爱的阿米尔,极力追寻父亲的爱,追寻心灵的归属。
渴望得到父亲认可的阿米尔,或许有我们孩提时的影子。
我们当中很多人曾经承担着父母的期望,努力的让自己活成父母希望的样子,被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愿望牢牢捆绑。这些并非源自本心的愿望使得我们压抑不安。
年少时,我们仰望大人。我们无法区分大人那些低声的叹息和失望的眼光后面是因为我们做错事情,还是因为我们生来就不尽人意,只能在一次次奔赴父母愿望的路上苦苦跋涉。
这种努力赢得他人认可的旅程,使得我们成年后无法好好欣赏自己。表面上看是因追求完美而严苛自己,实际上却是不认可自己。因为我们内心的那个小孩没有家,和阿米尔一样是缺爱的孩子。
直到我们人生旅途中醒悟或者有个无条件爱我们的人将我们在某一天唤醒。那个叫醒我们的人,可能陪伴我们短暂的时光,可能一路同行,也可能因我们而受到伤害。
对阿米尔来说,这个人就是哈桑。哈桑守护着阿米尔,带给他温暖和理解。
阿米尔与哈桑与共度童年的快乐,伴随着嫉妒。他觉得父亲给哈桑的爱比给自己的多,父亲和哈桑之间的任何亲昵瞬间都让他受伤不已。
阿米尔不自觉的从民族、地位、财富上的外在优越感来获得心理的平衡。在他目睹哈桑遭受侮辱而无所作为后,他除了深深自责,便是找出各种理由为自己辩解,将哈桑所受到的伤害视为如“羔羊”的真诚奉献。而恰恰是这种坚如磐石的忠诚让阿米尔自惭形秽,像一面镜子总是照出他卑劣,让他无法面对发生的一切。他以为赶走哈桑可以让自己解脱,于是诬陷哈桑盗窃。但哈桑为了不暴露阿米尔的过错,承认偷盗,再一次保护阿米尔。阿米尔堕入更深的心灵煎熬。
缺爱的孩子心里有个空洞,会不断的寻爱,索爱。只有温暖内心那个受伤不安的小孩,才能获得自信,走向心灵的成熟。而在我们成年以后,这份温暖需要自己给予。
1981年,父亲带着哈米尔离开战火纷飞的阿富汗。对阿米尔来说,陌生的美国是个埋葬往事的地方。“美国是河流,奔腾前进,往事无人提起。我可以进这条大川,让自己的罪恶沉在最深处,让流水把我带往远方,带往没有鬼魂、没有往事、没有罪恶的远方。”他独立面对生活,能在父亲面前表达真实想法。
当阿米尔追随内心做出婚姻、事业的选择时,生命的价值终于从实现父亲的愿望,而变为做自己。他不再依赖于外部世界的认可,而是在实现自我中获得成就感和幸福感,自信由此而生。
独立的人格,意味着赶走心魔,有能力爱自己、爱别人。
心平如镜的生活被拉辛汗的电话打断,阿米尔带着犹豫和纠结踏上寻找哈桑的儿子索拉姆,踏上“重做好人的路”,也是他最终重建自我的路。
当阿米尔知道哈桑是亲弟弟时,他重新审视父亲的形象和那些过去的经历。他理解了父亲的担忧,明白父亲的勇敢、慈善......,那些他曾经仰望的品格里有着普通人的无奈和愧疚。
阿米尔接纳了心里那个不美好的自己,与自己和解。从正视过去的勇气中获得力量救出索拉姆,并敞开胸怀,把哈桑给予他的温暖传递给索拉姆——另一个追爱的孩子。
小说里的人物看不到书外的世界,而现实中的我们却从书里还原真实。
尽管我们是随着时间长大的人,但内心悄悄住着一个孩子,他渴望着被身边的世界无条件拥抱。也许这个孩子的成长没有完整的爱朝夕相伴,可当我们独立面对世界时,我们终将具备关心他的能力。
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就可以让那个追爱的小孩在阳光下奔跑。在我们真诚付出爱时,治愈自己,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