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咣”的一声,一阵大风突然将卧室门吹关。宿目和妻子都被惊醒了,妻子小孙嘟呶了一句“过来雨了”,宿目起身检查一下几个房间的门窗,回到床上小孙已发出轻轻的鼾声。宿目却一时没了睡意,打开手机看到已近凌晨3点,赶忙去世界杯专题找结局比分。昨晚在单位的酒局有些超量,德国对韩国的比赛只看完半场就撑不开眼皮了。0:2!宿目倒没感到太意外,上半场看完时宿目对德国队的评价是太花哨而不自信,就像一只狼捕猎功夫全面扎实,但目光里却毫无血性。
快到知天命之年的宿目自觉早已消磨了从学生时代开始的对于世界杯的狂热。放在前几届,自己看好和支持的球队会一直紧追不舍,熬夜当然不在话下。除了迷恋时间最长却每每让人失望的阿根廷队,其他如西班牙、德国、巴西等,他自诩的慧眼还常常得到周围或真或伪的球迷朋友的称许。“巴西半场就两球进账,闷在床上还不如去看上半小时内马尔,看看如何率领五星巴西横扫塞尔维亚。”宿目悄悄起床,小孙还打着轻鼾,暗影里肉嘟嘟的背影让宿目忍不住瞄了一眼。小孙一直保持着裸睡的习惯,从前的夏天早晨宿目起床锻炼时,常常被横陈着的曼妙的剪影吸引住眼球,但是这几年“剪影”的不断“发福”让宿目“眼福”不再,几天前小孙嘟囔着体重又升了五六斤时,宿目还不失时机嘲笑长成“肥婆一堆”了。
宿目和妻子从前所在的公司在世纪初的“改制”大潮中迅速折戟,两千多人的企业还趴在原地,职工却剩了不足一百人。小孙和宿目先后离开公司都十年多了,小孙的十几年一直在原公司一位副总另行创业的公司做生产统计,宿目则换了三四家单位,现在的岗位是一家公司的技术管理,“跳槽”不到两年。
巴西球员玩得很放松,虽然再无建树,却也足够让宿目尽兴。四点整,宿目再回到床上时看了看表,离平时的起床时间只剩下一个多小时。可能还是酒精的作用,脑门开始有点胀疼,伴着努力争取再睡一觉的念头和十几次沉重的翻身,终于熬不下去决然起床时,宿目的目光在妻子的裸身上怔怔地定住。
“有二十天没亲热了吧?”宿目懒得去数确切的时间,从前那种常常醒来后的“心血来潮”好像已离得太远,脑海刚刚晃过几幅两个人腻在一起相约赖床的画面,不一会儿却强迫症似地又挤进被他自己称作的那道“梗”。
“起床了么,亲亲?”
也是个夏天的早晨,一番温存后宿目放小孙去浴室冲澡,不觉又涌上的睡意却突然被另一侧床头柜上的叮咚声吵到。小孙从前的手机一直使用振动或静音,大概这部新换的手机还没设置好吧。宿目伸过头去时,屏幕还亮着。
“亲亲?”看到是一个叫“力士”的人的微信,宿目感到睡意全被打醒。
“或许是多打了一个‘亲’吧。”宿目找到了理由。他虽然不像小孙常常整晚粘在微信聊天,但也知道“亲”这个字眼用得很滥,甚至无论男男女女。
宿目说服了自己,但“梗”的种子却种下。他没有声张,却对小孙一段时间以来乐此不疲的同学聚会,有意无意加了些阻挠。小孙浑然不知宿目心事,还是常常回来大讲他们聚会间的趣事,宿目也留意到小孙大多是驾车与同一个小区的女同学林瑜同去,直到那一次……
宿目没有例行去书桌读书,而是躺进沙发有搭无搭地瞅着电视。小孙提前打了招呼去参加同学聚会,只是车还停在楼下。到十点钟,宿目已经向窗外车的方位张望了足有六七次。又过了十几分钟,宿目考虑是不是该电话问问,小孙带着几分酒气开了门。
宿目并未太介意。自己常常在各类应酬后满身酒气回家,小孙也有一些酒量,不过很少喝酒而已。他只是觉得小孙似乎兴味未减,从拉着宿目倒在床上腻住,到进入状态的迅疾,有一些出乎他的意料,浑不知那道开始牵绊他的“梗”的种子正悄然发芽。
“又想你了!”小孙床头的手机一亮,便被对小孙手机“过敏”的宿目看个正着。
“力士是谁?”宿目像被冷气灌头。
“一个同学。喝醉了!”小孙一把将手机拿过,直接关了机。
“亲亲……想你……”宿目的目光从还打着轻鼾的那一堆肉身上移开,从卧室转到客厅那端的书房,想也没想,发出了今天的第一条微信,给晓蕊:
“亲”。
2
“最后一次见面,我答应过你的。包括那个QQ,也不会再有你。”
那个晚上晓蕊真的说到做到,宿目回到家便发现QQ好友里的“冰人”头像真的变成了灰色。宿目心里乱糟糟的,但有一点他清楚,他从晓蕊“冷静”的眼里看到了决绝。他将郝大姐搬到重新申请的一个QQ号,对于那个只保留了晓蕊一个灰色头像的QQ,开始的几年他每天仍忘不了挂到线上,后来却记不起是哪一次更新系统后彻底忽略了那个图标。
那道“梗”生出萌芽的第二天上午——后来被宿目认定为前半生最难忘的记忆片段之一——他反复在小孙仅有的几句简单辩解中摇摆,终于从心底用一堆“不良”猜疑将那道“梗”做实。他感到很委屈,妻子是自己用心追来的,小孙的漂亮贤惠也一直被视为自己自豪的“本钱”之一。有一次同事小周感叹“结婚前满大街找不到美女,现在到街上看看哪一个姑娘也比自己老婆漂亮”时,宿目便很不以为然。不仅欣赏,他自觉对妻子从身到心也纯洁与忠诚,除了多年前与晓蕊的那次“意外”……
突然想到的这个名字,让宿目立即觉得心底有一种冲动在蔓延。他鬼使神差从笔记本翻出那个“阿飞”的QQ号与密码,登上电脑时差点叫出来:“冰人”居然在线上!
“是你吗,晓……”
“蕊!当然了,你希望是谁呢?”
“我的这个号只有一个好友。”
“我的也是。”
接下来更是除了让宿目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还由衷地感叹这世界多么奇妙:因为一个大学同学还记得晓蕊的这个QQ邮箱,晓蕊取信时才有这一次忍不住的登录——十几年来的第一次!
两人像是默契地完成了一次老朋友的久别重逢:很自然地互加了微信,心照不宣从不提及往事,只是在互道近况时宿目得知晓蕊的丈夫正是从前提到过的吕强。
“也够痴心的!”宿目赞叹吕强的一路紧追:考研报上海同一所学校,晓蕊毕业落户魔都考入政府机关,吕强则就近进了一家公司。
“那又怎样?”晓蕊没再接这个话题,倒是对单位的一些营营苟苟颇感心累。好色的处长、贪财的同事“大叔”……她说常有一种随时逃离的冲动。吕强“主业”外的几笔投资接连失败,也不时为她心头添堵。
“今年好像诸事不顺,你再给排八字看看吧。”宿目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用一些算命软件调侃她的时候,他也真心喜欢这种轻松的聊天时刻,至少头脑在互相戏谑里已浑无小孙的影子和那道所谓的“梗”。
“嗯嗯……流年与日柱天克地冲,可能有大不顺,家中有添丁之喜可解……抓紧添丁啊!”宿目忍住笑。
“真是活神仙!”晓蕊的回复让宿目心里一动:
“莫非真的要添丁?”
“觉悟高啊,国家都号召了,能不积极响应?”
晓蕊后来聊起自己其实是“被动”地响应。她和吕强7岁的女儿刚刚升入小学,国家放开了“二孩”政策。晓蕊起初对这一所谓“希望工程”并不动心,但看到作为家中独子的吕强面临父母、亲戚等的压力越来越大,终于答应“动工”。晓蕊对宿目算起“工期”竟有了近一年之长,宿目开玩笑说不能如期“竣工”是否施工不合规范,晓蕊说再规范不过了,宿目从网上恶补了一大堆攻略,告诉晓蕊从理论上达成高潮能提高受精率上千倍,还利于优生。晓蕊竟说不知自己那时算不算高潮,宿目又是从情绪培养到释放的一大通突击“科普”……
“还是不行。快要有那点意思,一想到吕强迫切‘下种’的样子就败下阵来。”晓蕊的直白。
“做一些幻想啊!比如哪个偶像或者小鲜肉,也可以不只性的幻想,试着想一些快乐的东西,比如未来活泼可爱的儿子……”宿目的苦口婆心。
“昨晚……到了!”有一天早上宿目刚刚起床,晓蕊的微信便到了,后面还跟了连续4个害羞的表情。
“啊,太好了!”宿目兴奋莫名,像自己中了大奖,“我说得对吧,幻想到谁了,哪个小鲜肉还是什么……”
那边沉默着,宿目也不好再催,又隔了有二三十秒,他正要转换话题,手机亮了:
“想像成你了!”加4个流泪的表情。
宿目蓦地有些不知所措,那几个流泪的表情像扎到了他的心。他觉得思绪在往前游移,却没游出多远就被拉了回来:
“一个快到五十的小老头子,还这么大魅力,哈哈哈哈!”
宿目立马释怀,至少在形式上。像不意间又打开了一扇门,他们的微信聊天“下道”很快。与宿目差了十多岁的晓蕊也早过了而立之年,虽然常常以“过来人”自居,却被宿目戏谑为“性盲”。对宿目以“教材”名义推荐给她的一些R级电影,她评价体会的“认真”态度,也让宿目嘻笑不已。有次聊得越来越开,她说起那晚“第一次”真正的高潮,“蹲到马桶上全身还不停抽搐”,十足的画面感让宿目觉得心跳不自觉地加速,甚至差点忍不住将身体某些部分的异样告诉她。
“亲”……“嗯”……“昨晚到了?”……“嗯”……“谁?嘿嘿”……“你!”宿目有时早起时试探性地问一句,想看看晓蕊是否正好醒了。有很多次换来这种简答式的回复,他不想去管其真伪,也搞不清是否是自己想要的,却挡不住常常例行般试探一下。
3
慢跑过两三条街,看了三四次手机,终没收到晓蕊的微信,宿目将手机放回口袋,将自己调整回安心跑步的状态。宿目十几年里坚持每天七公里左右的晨跑,差不多能算得上风雨无阻。几年前雾霾开始不时笼占小城,清晨的空气也没了如初的清新,几位常常在途中碰头的“跑友”一个个选择了放弃。宿目听说他们担心把肺“跑”坏了,他嗤之以鼻:“肺坏掉,也比懒着不动让心脑血管坏掉好。口眼歪斜、半身不遂、老年痴呆......想想都可怕!”
但安心之于跑步,却并不容易做到。宿目喜欢边慢跑边背诵一首唐诗或一阙宋词,有时苏仙东坡的一篇散文,往往只两个晨跑也可以“正背如流”。天气开始转热的那几天,有次同事小周调侃他早起是不是为了看女人的大腿,还说到夏天才是最美妙的季节,可以随时“看长腿、喝扎啤”。说者无心,宿目却像得了暗示,每每有纤纤“长腿”飘过,便常常发现背诵的头绪已被打乱。他承认自己喜欢慢跑中短裤裹不住的一条条长腿展示出的健美灵动,但他又慢慢为自己的欣赏选择了新大陆——一截截匀称、光洁、鲜亮的小腿勾画出的线条才最容易吸住目光,只是完美如“宿目标准”却非常难得见到。
秦总——宿目的公司老板——却有这么两截。
宿目刚坐到办公桌前没几分钟,便循着高跟鞋的清脆响声瞄到了黑色短裙往下的那两截小腿,抬眼间秦总已到跟前。
“把那天我们讨论的方案汇总整理一下,明天跟我去上海。”宿目还没什么反应,秦总又加了一句,“你亲自做!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你懂的,千万别像上个方案在技术层面犯那样幼稚的错误……”
宿目赶紧应了一声,不自觉地瞅了一眼门口,他怕秦总有意或者无意的大声会传到隔壁。那边技术科的小林,这几天因为这个项目已经像惊弓之鸟。可想而知,一向被公司同事称作“铁血冷面”的秦总,直接将方案未获用户通过的“罪责”直指小林,如何不使这个刚毕业不到两年的年轻研究生“压力山大”。
昨天在公司餐厅陪一个客户喝酒到接近九点,宿目去办公室放文件夹时从玻璃门外看到小林还坐在桌前加班。他推开门想劝她早点回家休息,抬眼看到他的小林却突然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怎么了?”看着小林抽动着的双肩,迟疑了一下,他还是过去拍了拍,“没事,方案的问题都解决了……”
“他不要我了!”
宿目心里咯噔一下。小林比他进公司略晚一点,业务角色进入很快。作为一位间接的下属,宿目很喜欢她的文静但不失敏锐的风格,好学的小林也时不时请教宿目一些问题,甚至一些私事。呆得久了,宿目还知道她一同回到小城的男友又“漂”回了北京。宿目想起有一次提到她的男友时,小林曾有一句“要是他有宿总这么豁达和担当就好了”,就让宿目对他们的感情走向有过一丝隐隐的担忧。
宿目想不起什么合适的说辞,怔在那儿有五六秒,小林意识到失态,不好意思地低头说了句“没事”匆匆走了。
秦总走出办公室时宿目还是又忍不住瞄了一眼两截小腿,脑海的画面却紧接着转换成昨晚小林的泪脸,呆了几秒钟,不得不随着目光迅速收回到眼前的一堆材料。
午饭时宿目去餐厅稍晚了一点,一眼就看到独自在一张餐桌的小林,他愣了一下,去了餐厅另一侧的空桌。吃到中间,生产部的小周端着餐盒凑了过来:
“小林看你的眼神不大对啊,你老小子干什么坏事了吧?”
“去你的,比你女儿都小,你这半人兽!”他在小周时常大侃“人都是神性与兽性的综合体,只不过有些人把兽性掩藏得很深罢了”时,称小周是“半人兽”,“根本就一点兽性也不想掩藏”。这会儿宿目却突然想到考量一下自己,果真有一个龌龊的自己隐藏在心底吗?他使劲定了定心神,断然否决了这种突然的想法。
快到下午下班时,宿目又被秦总叫去一趟办公室。放下电话时,他还在脑海回放了一下项目的一些细节,到得秦总办公室刚要汇报却被叫住:
“快过来帮我参谋一下我给刘凯选的运动套装,没你独到的眼光我还真拿不准。”刘凯是她的读初中的儿子。
宿目常常在心目中认定秦总娴熟的“变脸”能力,大众前面的“铁血冷面”与私自空间的随和易近,至少在宿目面前就经常“上演”。宿目到公司一年多,接替了原总工程师的工作,虽然没有正式的任命。秦总应该很信任他的工作,对公司技术方面事务很少过问,宿目时而被她叫去,便多是为了一些“私务”。比如帮助评价阳台改造的设计方案,推荐油烟机的品牌功能……
宿目并不排斥这些琐碎的“帮忙”,他总觉得这时候秦总生动起来的脸,才能算得上一个女人真实的焕发。她还常常顺便留宿目闲扯一阵,虽然宿目往往只是听众。不过今天刚聊了没几句便接到一个电话,宿目匆匆离开了。
4
早上5点半,宿目已经与秦总在去机场的车上。他照例给晓蕊发了一个“亲”,等了一大会儿还无“简答”回复,“额外”加上了一句“正在去上海的路上,昨晚想我了吗?想了就去找你哈哈”。
他偷偷瞟了一眼坐在右边的秦总,她微微眯着眼睛似在养神。秦总今天化了浅妆,虽然刻意不着痕迹,但宿目能看得出。小城的女人对于化妆像分在两个极端——小女孩的浓抹深画与成熟妇人的素面朝天。大概因为大学时的几部日本电影,那种淡淡的妆画总能吸引宿目的目光。不过,小孙只在结婚那天化过,秦总也是偶尔为之,晓蕊上次见到时还是学生娃……
想到晓蕊,宿目又翻开手机看了几眼。因为要早起赶飞机,昨晚的日本与波兰之战,宿目只看了一点开头便强迫自己躺到床上,脑海却像立马换了频道,从足球画面转成了印象中的晓蕊。
“要不要告诉晓蕊准备去她的城市?”问题甫一提出就像变成强烈的暗示,宿目明白内心已被一种期望填满,“一定要见她!”
“然后呢?”宿目根本无法入睡了,他更无法阻止潜意识里渴望有接下来的故事发生,“她说过梦里让我抱过……我们还文爱……”
那一次宿目中午陪客户喝酒有些过量,与晓蕊微信聊了没几句便迅速“下道”,搜了一大堆挑逗表情发过去还不过意,突然想起早前从QQ上听说的一种“文爱”,提议与晓蕊玩一下。晓蕊说他醉得不轻,但犹豫了一会儿回复他“想要你就做吧”,一路只嗯啊着配合他,只道他酒醒脑海中便了无印记。宿目也惊奇这一次咋会没有断片,到今晚想起甚至还历历在目。“她想着我才能高潮,是我欠她的太多……我应该弥补,也能弥补……”宿目觉得身体燥热,离入睡越来越难,却小心翼翼不敢大动作翻身,生怕忍不住爆发“波及”身旁轻鼾中的小孙。
“做恶梦了,还喘粗气?到了,准备下车。”宿目睁开眼,看到秦总精致的脸,感到脸红了一下,急忙下车随秦总往候机楼赶。秦总今天还是一种黑色的职业裙装,腿上却着了一双浅色丝袜。并排坐进机舱后,宿目从脑海搜罗了一些趣闻逸事力图让时间流动得轻松,不时引得秦总轻笑,有几次她先用圆眼瞪了宿目,还是忍不住自顾嗤嗤地笑。
宿目以前对秦总的了解多是一些传闻,她的前夫原来是一名领导干部,牵涉到一件贪腐案件时才被发现还在邻近的城市包养了小三,真相被揭开时小三为他生的女儿都三四岁了。传闻的一致说法是,秦总怒不可遏,断然离婚并拒绝帮前夫退赔贪腐的款项,为其刑期很加了些砝码。进入公司,宿目的所闻所见却与传闻不尽相同。秦总无论作为企业领导还是个人魅力都颇得公司同仁认可,以小周自诩的“独到”眼光归纳,属典型的“外刚内柔”型。
飞机落地打开手机,没看到晓蕊的回复。宿目有些失望。按惯例,除了早间那个特定的“亲”,两人之间的微信都会“有来便有往”。宿目边跟在秦总身后赶路,边匆匆写了一句“怎么,不欢迎啊”发给晓蕊,却收到一句“冰人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宿目心里一沉,他明白其中的意思,立即按提示发送了朋友验证,然后眼神便被手机占住,连出租车也是秦总由亲自做了拦停。
与宿目又连续几次发送“朋友验证”未获任何理睬相反,秦总的亲自出马获得用户方迪牛公司积极的回应。项目顺利出炉结果,对方还为秦总宿目等安排了盛情晚宴。迪牛的路总席间不时流露出对秦总的赏识和好感,秦总心情极好,还有意抬高宿目的能力,甚至夸奖他文武双全,翻出他一些旧作作为佐证。宿目却常常走神,他后悔从QQ再“相遇”至今一直没有特意去要晓蕊的电话号码,觥筹交错间他抽空下载了手机QQ,登录到那个只有一个好友的帐号,发出的消息也依然如石沉大海。
“不想见我也不至于拉到黑名单啊!非要这么决绝,不能随便找个推脱的理由?”宿目似乎酒量小了很多,回到酒店房间时已感到难抑醉意,越想越像走往“牛角尖”的细端,“其实这才符合她的性格,控制论……我又成了素材……或许她此刻正在想像着小丑一样的我偷偷在乐呢……”
电话突然响了,宿目只一眼便又把希望放下,是秦总的:
“我房间的吹风机坏了,你的能用吗?”
“不知道,我看看。”
宿目去浴室找到吹风机,是那种直接接在墙壁开关里拿不下来的,还能用。
“我过去。”秦总说得很快,却让宿目等了好几分钟。她穿了睡衣敲门进来急匆匆到浴室,又让宿目感到脑子和目光跟不上节奏一般。
“那两截小腿更白得耀眼。”宿目还是抓住了重点,“长发却是第一次看见呢,油油地披散开比平常的发髻更闪人眼……那诱人的睡衣……不,那睡衣下应该更诱人……”
秦总走出浴室,便像被暴风卷进旋涡,被“爆发”的宿目……
“我算犯罪吗?”宿目第二天醒得很早,一睁眼便睡意全无,“肯定算,违背了她的意志。但谁知道她的意志?她穿着睡衣到我的房间……”
脑子越转越疼,宿目再看手机才发现已经辗转反侧了一个多小时。
“半兽人!我终于成了自己曾鄙视的那一种,晓蕊自然也鄙视!”他找到微信里晓蕊的头像,犹豫了一大会儿,刚刚完成删除好友的步骤就看到有微信新消息,着急翻开,却是秦总:
“醒了吗亲。你昨晚真粗暴,浑身酸痛呢,快过来给我揉揉背!”
嗡的一下,宿目觉得头又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