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的人都说，她表面看着是个清纯少女，一副清高的样子，实际上她的内心早就烂透了。

烂进了男人堆里，烂到了骨子里。

01.

她不爱笑，不爱说话，也不发脾气。

她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上晚自习，放学一个人回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似乎很透明，却总是处在舆论中心。

课间的时候，旁边的同学都在嬉笑打闹，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随意地翻动书页。

前桌的两个同学在开心地聊着某个人的八卦，手舞足蹈，绘声绘色。说到激动处，动作幅度愈加夸张，碰倒了她的书本。

她低下头，自觉地弯腰拿起。前桌的同学转过头来，没有道歉，目光鄙夷地看了看她，随即附耳说上了悄悄话。

不用想也知道她们在说什么，那些话她都听烂了。想到“烂了”这个词，她感到阵阵反胃，轻轻拍着胸脯，想将这个词从脑海里赶出去。

“你看她那个样子，不会怀孕了吧？”

“不是吧，这样了还敢来学校。”

“人家成绩好，老师喜欢，诶你说，那个老师会不会......”

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越来越大，从小声地交头接耳，变成明目张胆地谈论，话题也越来越不堪入耳，她强压下生理的不适，只当自己没有听见，不去理会。只要不上去争辩，他们自觉无趣，也不会谈论太久。

看着那些人聚在一起，她低下了头。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曾经她有多么的受欢迎。

02.

曾经她很爱笑。

她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清冷的美，不做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冷冷的难以接近，一旦笑起来，眼睛就会变成弯弯的月牙，好看极了。

她成绩很好，很受老师的喜欢，性格也很好，班上的男生女生都乐意和她交朋友。那时候的课间，她的座位旁肯定会围着两三个同学，不是来请教作业的，就是拉着一起聊天的，很是热闹。

改变这一切的，是那个夜晚。

那真的是一个很美的夜晚，月光很柔和，斑驳的树影映在墙上，平添了几分美感。

同学陈阳过生日，邀请了玩的最要好的三四个同学，买了一个生日蛋糕，放学后一起去他家过生日。

他父母常年在外务工，一直跟随着爷爷奶奶长大，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二老待孩子们吃完晚饭，收拾完厨房之后便上二楼休息。

那天他们玩的很开心，玩了真心话大冒险，知道了很多小秘密，也一起吐槽了很多人。陈阳还偷偷拿了爷爷酿的米酒，给每人倒上一杯，喝了点酒，大家脸上红扑扑的，有一点晕晕乎乎的感觉，讲起话来更是毫无顾忌。

聚会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

她想着自己家就在附近，就主动留下来帮他打扫卫生。一起送走最后一个同学，她利索地拿起垃圾桶和抹布，清理桌面的垃圾。

“刚刚真心话，我说谎了。”

“嗯？”她抬起头，不解地看着陈阳。

“就是......在场其实有我喜欢的人。”陈阳低着个头，声音细如蚊蝇。

她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无所谓了，游戏而已。”她继续手中的动作，语气毫不在意。

陈阳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觉得肯定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想到此处，他拿起桌上的米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给自己壮胆，再抬头时脸涨得通红，让人分不清是酒精的原因还是什么。

“对了，我还有数学作业没做完，明天一早就得交，现在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回家补回来。”她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也可能是女孩子的直觉，直觉叫她赶紧逃离。她尽量维持着平常的语气，跟他挥了挥手准备回去。

可是没等她走出门，她的手被他一把拉住，整个人被暴力的往旁边甩，她不受控制地跌坐在沙发上，陈阳没有犹豫，将她的双手死死扣住，她奋力挣扎，依旧动弹不得。无视她哀求的语气和不止的泪水，陈阳已经不是陈阳了，而是一个被酒精支配的疯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03.

那晚过后，学校里就开始流传一个关于她的故事。

生日聚会那天，她特地留下来单独和陈阳相处，对他表达了爱慕之情，还主动送上门，陈阳喝了点酒，没有把持住。

她听到这些话，心里的委屈喷涌而出，然而真正能让人看到喷涌而出的，只有无用的眼泪。谁在乎真相呢，没有人在乎，因为这所有子虚乌有的话，都出自陈阳之口。

他只是张了张嘴，那些不堪的话就钻进了所有人的心里，那些带着戏谑眼神看她的人，制造了一场暴风雨，绕过所有人，精准无误地对着她一个人倾斜。

她蹲在学校的卫生间里，哭得泣不成声，身上的衣服沾染了墨水，是一些同学“无意间”洒上去的。此刻她看起来多狼狈啊，就像那天晚上她坐在陈阳家卫生间的地板上一样狼狈。

她那天趁陈阳不注意，挣脱开了他的手，转身跑进离自己最近的卫生间，将门锁住。陈阳用脚一遍遍地踢着那扇木门，她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泪早就遍布了一脸，衣服已经被扯得不成样子，她抱紧了自己的双腿，无助地盯着那扇门，失去了喊叫的力气。

她坚守住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无数流言像利剑一样刺向她，越来越多的版本，甚至类似的故事，从这个人的口中，传到另外一个人的口中，故事的男主角一直在变，女主永远是她。

她被包裹在这些故事中，嘈杂的声音覆盖住了她整个人，她怎么也看不清前方的路，心里只想逃离，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04.

多年以后的同学聚会，陈阳在聚会上喝多了酒，哭得鼻涕眼泪不分。旁人都感到不解，怎么劝也劝不住。

他终于第一次说了实话。

其实最后，他怕吵醒了楼上的爷爷奶奶，并没有强行打开那扇门，本就不胜酒力，又消耗了这么多体力，只觉得身体很沉，眼皮也很沉，他摇摇晃晃地上了楼，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沉沉睡去。

甚至她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知道。

年轻男孩儿的自尊心太强了，他不能忍受来自她的拒绝，即使这个拒绝没有任何人知道。为了报复，他就开了这些玩笑，他以为只是玩笑而已。

谁也没预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等他意识到不可控的时候，他心安理得的当起了缩头乌龟，他见不得她那一副清高的样子，也见不得围在她身边的那一堆人——我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后面的那些事，谁知道你有没有做过呢。

这次的同学聚会以陈阳悔恨的哭声收尾，只是他的忏悔来得太晚了，她再也听不见了。陈阳阵阵抽泣声从卫生间传来，这回没人上前搀扶他。

第二天，陈阳睡眼朦胧地从床上醒来，身上还带着昨夜的酒气，眼睛肿胀，一时睁不开眼。手机里的信息已多达上百条，他揉了揉眼睛，打开了微信，点开同学群聊，滑动到最上面，一条条往下看。

“你们知道吗，当初就是陈阳逼死了徐茹！”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昨天他自己说的呀，边哭边说，好多人都在场呢，大家都听到了。”

“哇，没想到啊，具体和我说说......”

“他这种情况的，应该也算手上有一条人命了吧！”

“诶，你们别在这里说了，他也在......”

“敢做不敢让人说......”

陈阳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他想逃离，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