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与此次茶会无缘,它原不在我的计划之中,但我来了。之前张薇老师和助理莎莎特意去玉山蓝河风景区选好了茶会的场地,一片交织着白色飞蓬花和野胡萝卜花的草地。桁架早已搭好,铺上席居,再搭上白纱,花海簇拥,山风吹舞,一定很美。我们5个人提前分好组,花侍和茶人抽签到位,一组绿茶、一组岩茶,花器、茶器,大包小包的从市区运到山里。
茶会前一天,山雨裹携着松风,窗下的溪水轰响。早上起来,澜如说每晚唱歌“扰民”的那只虫在风雨中苦唱了一会儿,当另一种虫鸣响起时,就双双寂然无声了,想是“凄风苦雨”中盼来了女友。虫儿是澜如的假想敌,睡前她总是神经质弹起数次,对着空气狂喷花露水,再捂紧被躺下。隔壁床的我没有看见虫,却总被她吓一跳。
次日雨一直淅沥不止,泥泞的花海是不能去了,正好景区里有一个新搭建的茶台可以利用。景区的李总慷慨的让我们剪了他们辛辛苦苦培育了12年的翠竹,据说栽植了几百棵才留下这几十棵来,真是“前人种竹,后人清心”,我们有福。花道剪在竹杆上划了一圈又一圈,竹子散发出一种沁人心脾的味道。一年一年的沉浸在植物的世界中,渐渐的在剪花草之前,都要先与神打招呼,其实具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哪一位掌管,但是我想这更是一种感激天地造化而生起的敬畏心吧,还有一种珍惜之情在其中。
茶会开始之前,张薇老师先介绍了一下【一期一会】的缘由,随着布场、茶具、花器摆放到位,宾客入席,茶人泡茶、花侍插花,最终花蓝里的花被拆去,品茗之后的一杯清水标志着茶会的结束,再撤席而散,这就是从无——有——无的过程。
由于场地的限制,最终安排了一位茶人和一位花侍为整场茶会服务。大家一扫雨天打乱计划的沮丧,开始忙忙碌碌的准备。倪老师的小行李箱就是一个百宝箱,你缺什么她都能给你找到。从化妆品、花露水、艾柱、香炉,到给大家备用的白色茶服、所有人的蓝色围巾,还有茶叶、茶壶、茶器,林林总总,简直就是剧组里的道具师。还有婷婷,抽空就帮大家拍花絮,与摄影老师一起为此行留下精彩的记录。
除了我们五位担当宾客,外来的只有三位宾客。倪老师帮他们服化装扮一新,与我们统一起来。迁姐冒雨从市区开车进山为茶会准备了上好的岩茶;正好缺一位茶人助手,迁姐的家妹在茶席后方为茶人添水递物,娴静素雅的她也是与此次茶会有缘;另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男士是来自交大的学生游客。张薇老师没有对外邀请任何人,迁姐说有无来客不重要,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茶会!
帘外青山林木在风中摇曳,帘下雨水落入茶台边的莲池,发出悦耳的滴答声,伴随着古琴曲的禅音,我们列队而入,茶会就此开始。澜如泡茶,雪飞插花,马老师提供的白陶手捏茶具,古朴自然,与环境相合。
品第一道茶时,我心还在茶外,思绪有些飘飞。茶会肃穆的气氛让平时不常喝茶的我有些紧张,只顾着想如何接、还茶杯,如何行茶礼。此时我旁边的迁姐接过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还礼,她不经意的这个动作瞬间感动了我,作为一个资深的茶人,她对茶是如此的尊重,这一点让我差点落泪。我不再胡思乱想,如何接茶、喝茶、还礼,这些对我不重要了,此时我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坐着喝茶,一杯茶将我与天地万物相连。
茶会尾声,雪飞优雅的拆去她精心插制的花草,澜如最后给我们每个人递上一杯清水。茶饮之后,这杯清水寓意着茶席的结束,一切又回到最初。真水无味,只希望我们每个人气清和畅,明朗舒心。
茶会落幕,我们却没有散去,抒发自己的感受。张老师说当茶会快结束时,她有一点失落,此情此景不会再有,一期一会。
茶花兼修的学友们对茶会中茶与花的技术点提出了肯定,也提出了建议。对此,澜如引用了王阳明的名言:“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在泡茶与插花时,当心外无物。
而我自己呢,也有一点小感受。我是一个不喜欢循规蹈矩的人,白色茶服大家都会备几件,我偏偏不备,内心也有点抵触仪式,但这一次的茶会令我感受到了一个整体的力量,人在仪式中被感召的力量,参与感及归属感。
平时总提醒自己要有平等心、无分别心,但当景区李总推荐来一个穿着运动裤、颜值平平的男游客来参加我们准备的茶会时,我第一念头就是他太土气了,土的与我们的茶会不搭啊。茶会上,看到他肃穆认真的神情,气质也与茶会完全相融,茶会的包容性对我修平等心也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感谢每一个人的参与。
当茶会开始时,就像火车启动,车上的同行者无论怎样,窗外的风景又如何,都不是你能选择和决定的,它是你的一段旅途,也是别人的一段旅途,苦受与乐受,结果是完全相反的,“领顺境相,适悦身心”,安住当下,坦然接受,不要在这个过程中让“所知障”成为你的阻碍。
“一念不生心澄然,无去无来不生灭”——感谢为此次茶会付出的所有人与物,一期一会,下次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