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月黑风高之下,事实上他们差一点就要恋爱了,但是没有,昭阳忽然说了句对不起之后便落荒而逃,等到夜尽天明之后,他们两位都已经忘了这回事,当于慧跟着乐团去往下一个城市演出时,昭阳其实已经紧紧跟在后面,但他骗她说他正在忙葡萄园的事情,因此于慧并不知情昭阳的到来。
那一天他戴着墨镜寻找了一个并不显眼的角落默默的观察倾慕的姑娘的弹奏,他找了一个朴实热心的小男孩在曲终人散时上台去献给于慧一束花,他为她专心的写了一首诗:
“春天之花,烂漫沉醉,就像是不给夏天机会,但它悄然留与你机会,清晨曾为你告别瞌睡,烦恼永远在昨天告退,看鸟儿休息俯身下坠,再次飞翔却姿态高贵,风雨纵有时包藏花蕊,阳光却及时唤醒明媚,镜中你与你温情相对,成长让脸庞更加秀粹,愿快乐幸福伴你每岁,命运的赠礼完美回馈。”
于慧伫立在原地,呆呆的读完这首诗,然后她用目光尽力搜索会场中残留的每一个人,直到那个男生一步步的向会台上走,但是他没有上去,他站在最靠近台面的座位上,朝她招了招手,微微的笑了一下。
那一刻,他们两个人居然都没有朝对方走去,只是怔怔的看着对方,是否年龄增长,对感情就会愈加审慎,两个人站在那里反反复复想着要对另一个人说什么话,居然两个人都同时在思索要不要开口,但这样的两个人即使什么都不说,也是明白对方的心意的。这种难言的尴尬使昭阳恍惚间觉得,于慧和王菲在自己的记忆中其实是同样一个人。
那一天,另外一个女孩子也来了,发短信约的他们两个在这座城市最高的一个写字楼的顶楼见面,昭阳搀着于慧小心翼翼的到了约定的地点,看到那个女孩面前是一罐一罐的啤酒和零食,打扮的也是一副青春靓丽的 Lolita 形象。
“听说你们卧底总喜欢在天台见面?”这句幽默的开场白出自王菲的口中,昭阳看着扮嫩成功的她忍不住还是开怀大笑起来。
“对不起,我是警察!”于慧冲上去用双手把王菲紧锁起来,看着她们两个扭扭打打、嘻嘻哈哈,昭阳忽然明白,有些事其实当年就已经做出决定了,有些事即使再来一遍结局也不会有所改变,就像李逍遥穿越时空去寻找赵灵儿一样,故事的结尾早就已经写在了开头的地方。
这两个女孩他根本不知道喜欢谁,虽然她们外表看上去是截然不同的,但是她们的内在又好像是完全一样的。就像此时此刻,他们三个一起喝酒,一醉方休,醉酒过后他们三个又重新勾肩搭背,找了一辆出租车一起坐在最后一排,你骂骂他,她说说她,彼此不亦乐乎。最后三个人一起去找了个公园,买了个帐篷,拉链一拉一起睡在里面野营,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三兄妹一样。
那天晚上她们会一起抬头看星星,因为帐篷上面是透明的,三个人正在聊天之间,忽然王菲拉着昭阳的手把他拽了起来:“快看,流星!”于慧也被他们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兴高采烈,像小孩子一样的两个人,“快来啊,慧慧!”王菲又叫了她的名字。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她总是那么姗姗来迟,像是见证他们两个的热闹一样。
昭阳在回家的路上选择了步行,一路上人来人往,各种面孔交相辉映,看着这些素不相干的陌生人一一与自己路过,昭阳开始思索:自己那些年认识的那些人,都是很有个性的,或者是因为人与人之间拥有信任,因此可以轻易对他们得到了解,而现在看到各种脸庞却相当无感,深知无法进一步了解他们的内心。
想到这儿,昭阳点起了一根香烟,独自在冷风中吹了很久很久,他播放起自己手机录制的小视频,是于慧在舞台上的演出影像,那动听的音乐有几次都可以将其拉扯出现实带去一个个梦幻一般的世界,人与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呢?昭阳想起了自己青春里的一个一个人,似乎我们总是在一段又一段感情的失去中忽然明白爱情的真谛,因为我们并不是完美的,所以和所遇见的人归根结底也总是得不到一个完美的结局,因为一段感情中的不完美,所以竭力在下一段感情中寻找一个所谓完美的人,但现实世界中的每一个人都谈过好几场恋爱,如果一个个的询问那些人最喜欢的是哪一个,又有几个人能立刻给出答案呢?人为什么要没事干谈恋爱呢?昭阳不禁暗暗笑了几声。看着街头酒吧门口的灯光此起彼伏的亮着,那样的光芒好像是在吸引无家可归的人临时找个栖息之处,那么似乎眼前的自己也没得选了,只好跟着感觉走进了酒吧。
看着酒吧内旋转的灯光落在一个个酒友的脸庞上,一会来一会走,被光火照耀的人总是会得到人的注意,光儿飞走了之后就是安静的品味失落的滋味。似乎当我们热爱一个人时,他们犹如本身自带光芒,但当爱情结束,我们都要被迫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重新变成普通的人。
昭阳那天认识了一个瑜伽老师,她和昭阳推杯把盏,把自己刚刚失恋的故事告诉他了,昭阳的情路也不是很顺利,两个人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很快熟络起来,昭阳教她,我有很多遗忘一个人的方式,比方说你可以试试护肤,保养,健身,学习,把精力花在自己身上,这些事情虽然看着很小,却能一点点把你拉回自己的世界里。
而就像感情中世界里的有许多故事,说给身边的人听,他们实际上是无法理解的,但是对陌生人大肆倾诉却往往可以收获到理想的效果,比如说昭阳当即决定了报了瑜伽老师的瑜伽私教课,给她增加了一名新的客户。
“你谈了多少恋爱,这么有经验?”
瑜伽老师略显好奇的问着昭阳。正常情况下他们这行是不窥探客户隐私的,于是他们应该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其实我没有谈过恋爱,我只是擅长开导别人,你也不用奇怪,因为所有的战役里军师都是不上战场的。”昭阳似乎又撒了一次谎,这个年代说自己没谈过恋爱就像是说不认识人民币一样会令人难以置信。
“好吧,好吧,其实在女人眼里一个并不恋爱脑的男人是很有魅力的。”瑜伽老师抿着嘴笑道。
“你这句话和我以前一个驾校教练差不多说的一模一样,他的原话是当一个男人不再相信爱情的时候,他就是真正的长大了。”昭阳说到这里闭上眼睛,想起了当年顶着炎炎夏日学车的枯燥时光。人的一生中总会有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甚至你觉得他们对你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却会在你人生的某个关口重新回到你的脑海里,提醒你,应该忘记的琐碎事件依然残存在人的脑海。
说起来就像一切快餐感情一样,昭阳和瑜伽老师进行了几次一对一的课程交流之后两个人就滚床单去了,事后昭阳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有问起过,女孩子也没有问过昭阳的,这个世界上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逢场作戏,似乎女孩子本身也需要找一个男人提升一下自己的情商,因为当时她需要急切摆脱失恋的阴影,昭阳只是她的晋级工具,只要能给予她当下的快乐并且不影响人家后来的生活节奏的话,昭阳就算是合格的过客了。
在这期间,昭阳的生活里还发生了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有一次他去营业厅报停号码,居然遇见了一位当年的初中女同学莲儿,那位身材娇小而可爱的营业员,坚持宣称昭阳曾经是她记忆里的白月光。昭阳看了看因为酷爱户外运动而稍微晒黑了的自己,笑盈盈的问道:“那我现在是什么,黑阳光吗?”回首那段青涩无聊的岁月,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做了什么居然让无知少女怀念至今,只是觉得自己性格木讷很少说话,也几乎不跟什么人争执,然后学习似乎不错,回想了一下毕业时拍的合影,自己长相嘛好像土土的,也不是什么安静的美男子啊,身上也没有什么亮点,昭阳倒是记得这位女孩当初因为一身软妹性格是非常讨男孩子喜欢的。甚至后来有些男孩子为了找到这位女孩子的联系方式不惜在人人网上大肆搜索,正所谓上同学,找人人,这点技巧很多热爱撩妹的男孩纸还是都熟练掌握的。但是世界上必然是有一点点缘分的,所以那些男孩纸疯狂寻找的萌妹此时此刻就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了昭阳的眼前。
昭阳带莲儿去了游乐场坐了几次摩天轮和旋转木马,喂了喂鸽子,撸了撸羊驼这些萌宠,下次出现在女同学的身边就是在她的家里了,那段时间的昭阳周旋在莲儿和瑜伽老师两个人身边,一会体验高的,一会尝试矮的,倒也是过得不亦乐乎,还好两个人都不让他负责,只是出于陪伴意义的某种交往。
“你知道吗,我和以前认识的同学什么都没有什么交集了。”莲儿和昭阳耳鬓厮磨时悄悄的说道。
“我也是。”昭阳点点头,随后调侃道:“你听过那句话吗,当年的白月光是事后本人来了也只能承让的,你感觉怎么样?”
莲儿摸了摸昭阳的脸蛋后喃喃的说:“没有这个话,没有这个话。”
似乎有的人走进你生命的那刻起,他们就知道你不属于他们,但是这些人却倍加珍惜,充满善意,莲儿在昭阳的世界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后来昭阳提起分开之后,莲儿也总是笑盈盈的说道:“要回来随时找我。”整个语气里面就是一种意料之中的平静和欣喜,完全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在人们的印象中,欢送本身应该也称不上是什么送别吧,这就保留了两个人事后还可以有再次见面的机会。昭阳对她表示感谢,在那段心烦意乱的日子里一直默默的哄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