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就是我的剧本,我要拿出大女主的气势,等happy ending。
这几天,葫芦开始上网课。网课早上下午各一节,可是开始两天的新鲜劲过去了之后,现在已经变得不配合,要么什么也不做,就是盯着屏幕看,要么哭着闹着要玩手机。
之后,老师让拍摄训练视频,我拍过去之后,老师在群里回复道:给葫芦小朋友点赞,从不愿意配合,慢慢也能一点点配合妈妈认读卡片,很棒,加油!我看完惊出一身冷汗。难道孩子在学校也这样吗?
当天我就给孩子的老师打电话咨询。老师说孩子在学校很好,学东西还是比较快,记忆力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如何与人沟通。所以我应该在家里不停地与孩子交流,让他习得与人相处的正确方式。希望我能更多一些耐心。
挂了电话,我开始自省,也许是因为自己一直觉得孩子已经这样了,教什么都是无用功,所以对于教育葫芦这件事,在内心深处我是放弃的。
尤其是想起孩子住院期间遇到的邻床的小杰,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因为脑膜炎做了手术引起的癫痫。这次住院算是术后康复治疗。住院治疗期间,小杰妈妈每天都会安排四年级的小杰做数学题,为建立空间概念拼乐高。
小杰妈妈告诉我刚出院的时候,连人都不认识,那是半年前,而现在几乎完全康复了,连大夫们都说是医学奇迹。只是每天偶尔发作一次的癫痫需要控制,其他都几乎正常了。
我觉得很欣慰,小杰比我们先出院了。再见是一年后,在医院门诊。小杰爸爸带的小杰,小杰已经完全不认识我了,略微发胖的身体,呆滞的眼神,迟缓的行动让我有点难以置信,我主动和小杰爸爸打了招呼,因为住院期间主要是小杰妈妈陪床,所以和小杰爸爸没怎么见过。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杰爸爸说,反复发作使情况每况愈下,小杰已经不上学了,他专职在家看着。我想起小杰爸爸妈妈都是医药销售,而小杰妈妈干得比较出色,之前是因为小杰请了长假,因此还耽搁了一次很难得的升迁。
我还依稀记得当时小杰妈妈说起这些的时候是那么乐观,因为觉得自己大半年的付出没有白费,小杰的康复就是最大的宽慰。想到这些,再看看眼前的小杰,我不知道当时跪在抢救室外面的小杰妈妈有没有后悔自己哭着求医生无论如何都要救一救脑膜炎昏死过去的小杰。哪怕医生已经明确告诉她,救过来也可能有严重的后遗症。
等待叫号的时候,小杰发作了一次。发作的时候,小杰爸爸怀里抱着小杰,不停地摇着抽搐的小杰,一边摇一边还给劝阻他的围观者解释,他好着呢,马上就好了,就一会儿。看着小杰爸爸努力解释的样子,我明白那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小杰不是第一次发作,也不是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发作,但是孩子每发作一次,这种束手无策的痛苦还是会如潮水般冲刷着父母的心。这不是在向别人解释,这是自我安慰。
而围观,只是在那残存的自尊心上再多加一点点痛苦,让日渐麻木的感受被刺醒。孩子生病不是父母的错,可是父母却没办法不内疚,这就是父母。等发作完,小杰被爸爸强力扶起来,小杰比之前更呆滞了,刚刚因为发作导致的肌肉紧张一时还没有缓解,头偏向一侧,无望地看着空地,似乎已经脱离了周遭,没有痛苦,更不可能有其他的感情。
只是小杰的爸爸在大家的目光中不愿意再待下去了,哪怕站在这里的所有人不是同类病患就是病患家属,那种同情仍然让人难受,小杰爸爸开始收拾东西,刚好也到了小杰看诊,父子俩搀着进了问诊室,再出来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后来每每觉得生活还有希望的时候,小杰那偏着脑袋看着空地的样子就会浮现在脑海,好像在提醒我:付出那么多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朝回到解放前,那么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我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对葫芦听之任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老师每每要求在家做的练习,我都是走走过场,装装样子。我觉得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完全由我照顾,这些所谓的统感训练、语言训练、精细化运动训练都是白搭,与其花时间费心费力,不如躺平摆烂,现在就习惯这样的行为模式。
可是老师的话似乎在提醒我,我错了。我以为他什么都不会,在老师那里是学得很快;我以为教了也是白教,老师说葫芦不比学校其他小朋友差;我以为葫芦不会说话,老师却说葫芦很喜欢和人交流。我以自己忙、累,需要休息作借口,躲进书里、文字里,把手机交给葫芦,完全地做一个旁观者,似乎没有期望就不失望。
可是比起收获少于付出的失望,最后变成葫芦本可以更好的后悔一定更噬心。回看这些年,葫芦的确是在成长,长得很慢,但是的确在长。连大夫都说算是很不错了。你看,这不就是对我付出的肯定吗!而现在我这样消极以待,完全是对现实可能的打击的逃避,也是不愿有耐心付出的借口。
作为母亲,我应该更积极努力一些,因为结果无能为力,但过程可以要尽心尽力。如此想来,小杰的妈妈应该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起码她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