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11

前天,弟弟来到店里,正好妹妹也在,他俩说那么巧。

弟弟想去妹妹那里理发,路过我这,进来看看我。

他跟妹妹说,本来想去你那里,正好一起吧。

弟弟是叔叔家的孩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出生时我十来岁,对他都很溺爱,跟亲弟弟一样。

他理一下头发,要去上坟,是姥姥十年忌日,所有的亲戚都去。

他姥姥,是我婶婶的妈妈,我也喊姥姥。

婶婶嫁到我家时,姥姥便不再年轻,婶婶是她最小的孩子。

日子过得好快,她走了十年了,仿佛就在昨天,往事历历在目。

婶婶有了孩子后,姥姥便经常来小住几天。

她心地善良,我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慈祥的老人。

有一次,我放学回家,看到桌子上炒了一盘蒜片,油乎乎的很是诱人,一看就特别香。

准备吃饭时,突然想起来,这是哪里的蒜,不会是蒜种吧,我站起来就去看看蒜种袋。

一看不见了,姥姥走过来,我对着姥姥大声吼,看看你,把蒜种炒了。

姥姥看我发火,就像做错了事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

第二天,她又给带来了一袋蒜种。

后来我才知道,她给我们打扫卫生,发现蒜发芽很长了,蒜已经打蔫,从婶婶家倒了碗花生油给炒了,我们放学正好吃。

那个时候,我家实在找不到多少可以吃的东西。

姥姥每次来婶婶家,她都会把自己烙的煎饼分给我们一些,所以,她的到来,我们很期盼。

那次吼过她之后,我很后悔,想要道歉,总是说不出口,但姥姥从来没有跟我计较过,依然对我很好,很温柔。

读初中时,我经常去她家讨饭吃,她也没有太多吃的,粮食都是儿子们凑给她,也不是太宽裕,我那时不知好歹,姥姥也不忍心赶我走。

现在想想她有多难,我真的很可笑。

深秋的一天,刮着小风,地上的落叶被一阵阵卷走,天空灰蒙蒙的。

那天,放学后我又去了姥姥家,她刚烙了一个玉米饼子,看到我去了,马上招呼我坐下,又去烫了一碗糊糊。

我坐在凳子上一直哆嗦,她摸了一下我额头,滚烫,顺手捏了我裤子一下,发现我只穿了一条单裤,她接着从床上找出一条白毛裤,给我换上。

不知道她从哪里弄出一块姜头,熬出一碗水给我喝上,让我躺在床上睡会。

那天,我睡了整整一个下午,迷迷糊糊做了个大梦,梦见自己有了温馨的家,还有柔软舒适的大床,暖暖的被窝。

我是被姥姥叫醒的,她看我睡了那么长时间,有点害怕,一遍遍的喊我。

我醒来后,脸红红的,鼻子不通气,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又去给我烧了一碗姜汤,这次里面有了红糖,不知道她从哪里弄的,甜滋滋辣丝丝的。

喝完后我又睡了,第二天早上,我就舒服了好多,也不冷了,说话有劲,一气把姥姥的饼子都给吃了,两顿饭没吃,好饿了。

姥姥看到我这样,她脸上也有了笑容。

姥姥的善良,不光是对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有年春天她坐在婶婶门口,一个卖小鸡的在卖小鸡,卖到最后剩下四个小鸡,三个不大精神,还有一个残疾,被卖鸡的扔在墙角。

姥姥看到后,捡起来抱回家,把箱子里铺好棉花,小米蒸熟,竟然喂活了三只。

特别是那个残疾的,下了好几年鸡蛋。

姥姥真的好有耐心。

我结婚后,不经常回家,也从来没去看过她,只是她来婶婶家时偶尔遇到,她依然用关切的目光打量我,拉着我的手问东问西。

我自己也忘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姥姥的,可能是她生病后吧,婶婶说她很虚弱,需要照顾了。

我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孝敬过她。

从那开始,我回家时买点吃的,让婶婶带给她,但是从来没去看望过。

直到我开店那年,一天表妹,弟弟都急匆匆的来了店里,说姥姥没了,我一下愣了。

我还没来得及孝敬她,还没来得及看看她。

一切,都太晚了。

有些事情真的没有来日方长。

那天,我眼泪一直在流,想着姥姥的往事,想着她慈祥的面孔。

姥姥,您离开我们十年了,我们依然想念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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