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本趟列车的列车员,为了丰富大家的旅途生活,缓解大家的旅途疲劳......”
此刻,我坐在一趟夕发朝至(重庆北—上海南)的绿皮列车上,车轮飞速碾压轨道的声音被这猝不及防的彩普广告淹没了,迷蒙蒙的窗外那点点灯光也不可避免地从车窗边框缓缓消失,关上电脑的我也终于决定在这期待已久的下铺躺下,就这样跟随列车离亲爱的家乡越来越远。
相比这列车上的猝不及防和不可避免,我们在漫漫人生旅途更是要经历不少不期而遇和无可奈何。
下午,我用某软件叫了一辆车,和爸妈一起从餐厅回家,到家后,我打开电脑做了点事情,然后收拾好行李,接着再次使用该软件叫了辆车赶去火车站,这次,司机面带微笑把车熟练地开到了小区大门口,我才发现,他正是之前送我们回家地那位司机。上车后,司机对我说“太有缘了”,我说“是啊,好巧”,司机接着说“这么有缘,要不加个微信吧,我看你跟我也差不多大”,我说“好啊,你多大了”,司机说“我25,你应该还在上学吧”。就这样,我又多了一个微信好友,还是说家乡话的那种。
昨晚,我爸发来微信:“事情都搞归一(完毕)了,我和你妈明早回恩施,你走之前我们一起吃个饭”。原本我爸这次回老家特意把年假和月假一起休了(共十四天),前天还听他俩说要去参加后天小姨的生日聚会,不到一天,计划又变了。
收到我爸这条微信时,我正独自一人步行在凤凰山隧道,长长的隧道里一辆又一辆车从我身旁飞奔而过,刮起一阵阵冷风。我给某龙发了一条微信“我明天回上海,一起去健身”,某龙秒回“快回来”。没多久,我还没走出这空荡又喧哗的隧道,就收到了我爸发来的那条微信。那一刻,我觉得特别意外,更觉得特别温暖,那一刻我竟愿意承认我爸说的那句“在父母面前你永远都是孩子”。我们在成熟,父母在变老,父母之爱也在变得更浓烈,难舍难分。
可是我的生命里难舍难分的岂止只是亲情?梦想、执念何尝没有被我深情地拥抱在怀里?有人说分离也是一种完美,我非圣人,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慰。分离明明是让人痛苦的,我活在尘世里,怎能不醉倒在香醇中?我宁愿享受这缥缈的痛苦,也不愿承受那脱俗的安慰。
分离应该是痛苦的,必须是痛苦的,我每次经历分离都会尝到一些甜头,或许我才能更勇敢地品尝那些分离之痛,并乐此不疲。
昨天,我在恩施彩虹呆了大半天,恩施彩虹是一家主要致力于恩施同志hiv检测和社交的工作组,作为一名全职的性教育工作者,看到在湖北算是经济落后的家乡诞生了湖北为数不多的专门服务于性少数人群的机构,我感到特别欣喜,在机构负责人某鑫的“怂恿”下我做了次检测,我觉得我或许能预料到检测结果,但我依然愿意参与检测,在我看来,定期检测可以让我们更好地爱自己、更好地爱爱你和你爱的人。所以,即便你将和心上人一起等待检测结果,你也该平静面对,在生活中,你们还会去面对更多的未知:会不会为了相聚而拼尽全力,会不会因为某个ta而最终分离。
这次回家的不是为了和恩施彩虹相聚,而是为了送别一个我深爱的人。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护送她去了那个极乐世界,却让我的世界少了一个爱我的人。
她是我姥姥,或许,几个月之前我就已经和她永别。几个月前,她摔了一跤,从此便忘掉了我们每一个她深爱的亲人,从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就已经没有了我们,每天生活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和恐惧相伴,靠着营养液撑了几个月,最终还是从我们身边带走了她的身体和灵魂。
上周六下午,我做完工作,开始琢磨着晚上吃点啥,漫不经心地点开了家庭群里大姨在中午发的一个视频,然后便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行李,我选择了最快回家方式,因为我真的很希望还能见到活着的姥姥。某龙把心急如焚的我送上了的士,接着,我的手机响了,看着手机屏上“爸爸”两个字,我的手开始颤抖,泪水滴在了屏幕上,我不愿相信电话会来得这么早。的士司机不停地侧过头看我,我第一次没有在陌生人面前藏住自己的眼泪。
之后,我擦干眼泪,努力调整情绪,开始和同事交接工作,非常平静仔细地把每一件事情耐心地转告给平平同学,她很用心也很聪明,可我还是婆婆妈妈地说了两个多小时才放下心。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具备了承受分离之痛好好生活的能力。
分离带给我痛苦,让我感到绝望、无奈,可渐渐地我发现,这痛苦最终依然敌不过我对生存的焦虑,而这种焦虑依然磨灭不了我对你的想念。
列车熄了灯,我看见了窗外天空,我努力地寻找着天空里的星星,如果星星眨眨眼,我也会眨眨眼,
列车载着我越走越远,而我还在想念你,虽然再见必须说,但希望你能记住我。
2017年12月23日1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