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5日晚,在北京展览馆看了中国歌剧舞剧院的舞剧《昭君出塞》。
这是2016年首演的民族舞剧,讲的是王昭君的故事(以下剧透——虽然历史人物的传记式舞剧也没啥好剧透的——提醒一下)。之前在b站上看过中国歌剧舞剧院官方账号放出的官摄,唐诗逸版本的,超级喜欢,所以这次来到北京,看到还有演出,就买了票。中国歌剧舞剧院真的是非常良心的官方了,放出了很多自己的舞剧的官摄,以后有机会去一一看过!
开场的场景在幽深的汉宫,侍女们忙碌地做着杂务,看得出昭君心事重重,好友香溪(估计是新创的人物)为其解闷。这段舞蹈非常的汉唐,大家穿着曲裾汉服,低着身子,重复着急促的步伐、叠衣服的动作,显得忙碌而卑微,但是女孩子独有的轻俏通过同侧胯部和肩部向前摆动(也就是同手同脚)让人感觉节奏比较明快。画师毛延寿登场,大家慌忙扔掉手中衣物,孤立出昭君。
朝堂上,大单于呼韩邪携其子小单于复株累向汉元帝朝拜。戍边大将军(不知道是谁)和复株累不对付,汉军与匈奴军各自通过舞姿示威,剑拔弩张。这个时候,昭君盛装出场,汉元帝见到美人悔恨不已,呼韩邪见到美人一见倾心。这段昭君的端庄大气,矜持娇羞,非常有古典美人的形象!这段双人舞也是大气的,毕竟两人不熟,而且背负着各自的国家(族群)。
出塞路漫漫。昭君是经典的身披红色披风、怀抱琵琶的扮相。这个时候的昭君表现出了少女的天真活泼,因为有好友香溪相互玩耍,估计是出宫之后、第一次踏上旅程的新鲜。这里也安排了呼韩邪和昭君的情感升温过程(全剧的感情线还是细腻的),呼韩邪铁血柔情,处处关心未婚妻的情绪,为她采来她喜欢的花,并为她戴上。
梦境。新鲜劲儿过去了,旅途便只剩下艰辛。一天晚上,昭君睡去后,梦见儿时尚未进入皇宫的自己,与朋友们在溪边踩水。这段踩水舞(配乐名稊[tí]归,是昭君的老家西汉南郡稊归,今隶属湖北省宜昌市)是我最喜欢的舞段,之前还一直想扒舞来着(希望以后有机会继续跳中国舞呀!)。昭君躺在烟雾缭绕之中,手和腿在半空摆动,像极了水波,之后出来几位少女,刚开始也是躺着的状态,被昭君一一唤醒,最后一同在水中嬉戏。其中提起裙摆歪着头踏水的姿态,非常娇俏灵动,还有相互泼水也非常可爱!香溪捉弄昭君之后,被昭君追逐的这段,把两人的不同性格也展示出来了。她们真是太可爱了!这样想着,刀子就来了——这一切美好的景象,被战乱所破坏,舞台上打出黑暗的红光,匈奴汉子的蒙古舞步不再雄壮而显得野蛮。家乡的朋友被掳走,汉军节节败退……昭君一个人在台上各个群体间奔走,但是因为在梦境里,怎么也无济于事,回到现实,呼韩邪扶住昭君,这是否象征着匈奴领导人和平的意愿?
终于到了边塞,饮酒庆祝。我会不会写得有些太细了?————这里还有段过度,大汉将军身边有间谍混入。
婚礼,是类似蒙族舞的女子群舞,她们一个个头顶/手持蜡烛,双手叉着腰转着圈,虽然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此类舞蹈,但是让我想起了蒙族女子头顶茶碗跳舞,超级稳当。舞女们和新娘肩上披着的红绸带,我现在才知道是哈达(对的吧?)。原来以为只有藏族才有,后来有位蒙古族的同事送我一条哈达,并且告诉我说啥颜色的都有。
多年后(两年?),地区流行严重的传染病,呼韩邪也病种。当地的医疗十分落后,昭君(胡服版)为居民分发药品,效果显著,赢得民心。但是呼韩邪却病逝。这里有一段巫师做法,让人看起来新奇,联想到萨满巫师,但是感觉还可以再还原一点,而不仅是三个巫师扇扇大袍子……这里还有一段昭君思念呼韩邪的舞蹈,很好看。女生如果要表现悲痛,也是可以在地上滚的。这真的很难,如果情绪把握不好,会显得有些疯癫。可惜我坐得太靠后了,也可能是剧场比较老,我没法欣赏到演员的表情。最后单于出现了,为昭君再次戴上头花,与昭君阴阳两相隔跳了双人舞,但是终究只是昭君的幻想,非常感人。
老公死了,昭君以为可以回家了,但是汉朝却让她从胡俗(历史上是嫁给之后继位的单于复株累)。这里为了表达昭君的思念,跳了女子群舞,大雁舞。
结尾,历史人物再次call back都出现在舞台上,老年昭君走出。这个时候的舞台非常明亮,音乐也大气恢弘,让人感受到昭君不仅是一个历史上容貌出色的美人,更是一位为民族和平做出贡献的外交使者。自古女性就是第二性,封建社会里,姿色是最为重要的衡量,但就算好不容易因为才貌被看见,红颜也只能要么是薄命令人惋惜,要么是祸水作为背锅的存在。四大美人中,三位背负有各种“指控”:沉鱼西施,被献给吴王,使夫差沉溺美色,让吴国衰弱;闭月貂蝉,扰乱董卓吕布之间的义父子情谊;羞花玉环,让唐玄宗从此不早朝,造成兵荒马乱,最终被赐死。唯有昭君,同样是命不由己,但所幸未留得骂名。唉……
全剧一首诗出现了两次,由女声吟唱出来。昭君也只是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女子,哪敢去想自己为汉朝带来了怎样的和平,或许思乡就是她最强烈的心声吧:
着尽汉宫衣,心知更不归。欲问塞南事,年年鸿雁飞。
出自王安石的《明妃曲二首》:
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寄声欲问塞南事,只有年年鸿雁飞。
这部剧应该算是比较早的了,布景比较简单,加上是老剧场,我坐的太靠后了就有点儿容易被挡。而且配乐只从前面传来。采用比较传统的形式,一幕接着一幕,两边有说明性文字。展现情节中的某个场景为主,所以需要配合剧情说明来观看。时长1.5h左右,没有上下场。可能是舞美的局限性,感觉舞台上暗下来比较频繁,打断了观赏情绪的连贯性,展示比较片段化。这些因素,让人觉得不够沉浸到剧中的情绪里。但是我看视频的时候,却在两处被打动落泪,一处就是梦境的美好被打破,另一处是思念单于,几次戴花戴不上。
配乐挺好听的,能听到汉宫乐曲,也有匈奴草原民族的风情,有水乡的清冽,有主旋律贯穿其中。喜欢的一点是人声的加入。配乐有女生吟唱,男生的呼麦。表演异域风情时,演员也会在情到之处喊几声。还有表现病魔入侵的咳嗽声。踩水舞时,舞者身上挂着铃铛,发出声音,也是很好听的。(作曲张渠真厉害!)
近年来民族舞剧井喷式爆发,而且有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底蕴,加上历史人物、小说故事都是家喻户晓的大IP,以及我们各个省歌舞团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投入,还有花几十年培育的专业舞者的呈现,业内普遍的沉下心打磨……中国原创民族舞剧在我心中已经是世界舞台艺术的一朵奇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