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以深,四周一片漆黑,月亮也似乎躲进云层里去了。不想再窥视人间的悲欢离合。
江南小镇的大街上,星星点点的有几家商铺的灯火还亮着,虽是夏夜,但晚来的风,吹到身上,还是有点凉意。倩儿穿着一件薄薄的真丝连衣裙,不觉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的抱住了胳膊,街上偶尔走过一两对年轻人,那相依相偎,卿卿我我的情景,顿时就刺激了倩儿的某个敏感的神经,而不远处的茶社里又悠悠的飘出了安素公子和星君翻唱的《君卿辞》:
男:我生卿未生,卿生我已老,我恨卿此生来迟,卿恨我来早
女:最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今生来迟,我恨君来早
……
忧伤的旋律,刻骨的歌词,让倩儿早已泪眼婆娑,不觉又沉沦在往事的回忆中。
2. 9月,北国,某县城电视台。倩儿播音系毕业后,顺利招聘进了县电视台,实习期一年。那天上午她去报道,母亲早早为她做好了早餐,并帮她精心打扮一番,说女孩子大了,形象很重要。第一天到单位,得留一个好印象。
那天,倩儿穿了一件碎花连衣裙,淡绿的底色配上白色的樱花,让本就天生丽质,亭亭玉立的倩儿更加增添了几分端庄典雅的古典气质,浑身散发着浓浓的书香气息,不施粉黛而自带魅力,正应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跨进台长室的一刹那,几个工作人员全都眼前一亮,好像炎热的夏季里一阵清凉的微风迎面而来,每一个毛孔都特别舒畅。老台长抬起头,心头微微一阵,感觉身上的某个细胞被触动了。看惯了现代都市浓妆艳抹的美女,和台里性感的几个美女主播,老台长觉得眼前的倩儿就是一道别样的风景。勾起了心中那对古典美的欣赏之情。
老台长50多岁了,虽经过了岁月的磨砺,但饱经沧桑的脸上,依然掩盖不住那一缕英气。
老台长问话了,报一下你的名字。“倩儿。”老台长脱口而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错,很女孩气的名字,很配你。”倩儿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
她不知道如何应对,从小父亲就抛下了她们母女,独自一人南下打工,发达后便跟别人结婚了,这些年母亲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想尽办法培养她琴棋书画,对她管教甚严,不让她与男同学多说几句话,希望她将来能嫁入豪门,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所以,从小缺失父爱的倩儿并不会跟人尤其是男人,打交道。
老台长看到倩儿这样,不觉心中又多了几分怜惜。
3. 之后的日子里,老台长对倩儿格外的照顾,出外采访,给倩儿派专车,写稿子给她提供思路,播音的时候,指导她一次次演练,就像照顾女儿一般,无限疼爱,倩儿也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般的温暖。
时光在悄然流逝,慢慢地,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倩儿也得知了老台长的一些情况。
老台长年轻的时候,也是学校中文系有名的才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诗词歌赋,无所不能,喜欢他的女孩子排成了队,他也曾想着找一个情投意合的才女,吟诗作赋,共度一生。
但毕业后回到县城分配进了一所高中,当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原来的风花雪月都付诸东流,女朋友离开了他,留他一人夜夜无处话凄凉。后来,一位副县长看上了他的才华,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他娶了副县长的只有初中文凭的女儿。婚后,陆续生下了两个女儿。不久,他便到了电视台工作,凭着自己的才华,几年后,就当上了台长,那时候可以说是年轻有为,在别人的一片羡慕声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风光背后,是无人能懂的寂寞。
倩儿的出现,让他早已埋掉的才子情怀又焕发了生机,而倩儿也好像找到了一种感情的依托。于是,你来我往,诗词唱和,慢慢地,他们的心彼此靠的越来越近。
4. 时间一久,流言蜚语就不胫而走,倩儿的母亲气的大骂倩儿,什么难听说什么,连“赔钱货”都骂了出来,老台长的妻子更是发了疯一样的,叫上了两个女儿,到电视台大吵大闹,一时间,满城风雨。倩儿和老台长处在惶惶不安之中,想竭力保持一份平静,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终于,在一次酒后,倩儿和老台长互诉衷肠,他们彻底拥有了彼此。生活更不平静了,老台长的妻子更是纠结了一群人,整天纠缠着倩儿,骂她狐狸精,同事们也是舆论一片倒,说倩儿为了转正,竟然勾引比亲爹还大的人。为了不让倩儿受到更大的伤害,也为了自己重新年轻一回,老台长毅然提出了离婚,公然与倩儿住到了一起。
不久,倩儿怀孕了,她想为老台长生一个儿子,可当她兴奋的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台长时,老台长却神色黯然地默默地拿出了一张医院的诊断书,看到那上面“肺癌晚期”四个字的时候,倩儿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晕了过去。
5. 倩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医生告诉她,她流产了。倩儿如五雷轰顶,半晌,医生转交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是一张卡和厚厚一沓钱,还有一封信:
我生卿未生,卿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
末尾是一行小字:不要找我,保重自己。
半个月后,倩儿辞掉了工作,独自来到了江南小镇。她记得,他曾经说过,他喜欢小桥流水的江南,喜欢她穿着裙子石板桥上撑着花纸伞的样子,喜欢黄昏月光下,一曲古筝曲,伴着笙歌飞的浪漫......
我生君未生,我生君已老,晓梦迷蝴蝶,一夜碧芳草。
愿能生同时,日日与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