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张灯结彩,大摆宴席,朝中大臣悉数登门祝贺。骠骑王庄氏一族,原本就是朝之重臣,世袭封侯,这又与皇家结亲,更是今非昔比。门前车水马龙,抬着礼品的小厮排着长长的队伍,门房高声传报,接来送往。
婚期无端提前,这种记忆庄世当然没有,却是令他更加焦躁。这种仿佛即将放在砧板上的感觉,这种既知道又糊涂的状态让他烦乱。即使明白自己原本死了200多年,依然有一种死期将至的恐惧。为什么提前了婚期,没有地方寻求答案,只是皇上一道谕旨,臣子只能遵从。
祁艾隐形功效已经失去,正郁闷无聊,去往庄府门前见门庭若市,熙熙攘攘,正不解何意。见庄安在门口,问明原委,急忙让银木传音给宫里的易淮,随庄安进了侧院,见庄世正长吁短叹,坐立不安,见祁艾到来,仿若救命稻草。
易淮正随着皇上前呼后拥向公主紫霞宫走去,他一直观察这位皇上的龙颜,始终琢磨不透他缘何忧心忡忡,且又咬牙切齿。到底愁烦什么,又怨恨什么。
公主见礼以后,皇上眼里一抹温情,才忽然闪现所谓父亲的那种疼惜之情。公主沉浸在即将嫁人的憧憬与娇羞中,对于皇上躲躲闪闪的眼神并未察觉,而且还让宫女拿出嫁衣给皇上看。皇上慈祥的笑声里,在易淮看来,充满无奈和心痛。
“珂儿,若是你母妃在,不知会是怎样的欢喜呢?”皇上眼里满是哀伤。
“父皇,这就是按照母妃当年的嫁衣而做的。”
“哦!原来过去久远了!朕老迈了。”皇上叹了口气说。
“父皇,您心系天下,日理万机,怎会记得这些久远之事,儿臣知道父皇一直都没有忘记母妃的。”公主伴在皇上身边,挽着皇上说。
皇上欲言又止,似乎有好多话要说,但只是拍了拍公主的手。
离开紫霞宫,路过御花园,忽然随风传来琴声。悦耳缠绵,且舒缓哀怨。皇上渐渐地放慢了脚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知是在听,还是在想什么,忽然,他猛地向那片荒凉望去,眼里一道精光,刹那变得狠辣无情。低声问道:“安排好了吗?”
太监总管附到耳边轻声回道:“回皇上,万无一失。”
皇上收回目光,又是忧心而哀伤,慢慢地走着。
易淮心里一动,看起来一切应该与冷宫那对母子有关,既然有位王子偷梁换柱了,不可能是太子,那就一定是那位展儿,皇上就两个王子。可是,这是为什么?无论那位皇妃身犯何罪,王子必定是皇家血脉,怎能代替公主嫁给庄世呢?庄世原以为是公主所为,以为公主不愿意下嫁才出此下策,但现在看来,公主是钟情于庄世的,这与庄世记忆有出入,这也是庄世苦思200年都不解的症结。
见皇上浩浩荡荡回宫,易淮平移身形来到冷宫。见那位皇妃依然在抚琴。这样近了,才听见她原来在低声吟唱。展儿竟然也在屋里,他只是看着母亲,衣服却不像之前粗布,而是换上了华服,他看着母亲抚琴,眼里一片懵懂。
“展儿,这几日可见到紫珂公主?”皇妃一曲终了,柔声问道,并未回身。
“母亲,见到了,公主姐姐明日就要出嫁了。”
“出嫁?嫁与何人?”皇妃急忙转身来到展儿身边问道。
“好像骠骑王的小王爷。”
“骠骑王?”皇妃惊呼道。
“母亲知道骠骑王?”
“骠骑王庄氏一族,朝之重臣,哀家岂能不知。”皇妃呆呆地半天缓过神来,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忧虑地说:“庄家小王爷不知可否配得上紫珂公主。”
“听公主姐姐的随身宫女玉儿说,小王爷一直在东宫伴读,说是一表人才。”展儿笑着说。“公主姐姐似乎很中意,每日里欢喜着。”
“那就好,只要公主喜欢就好。你父皇终是疼惜紫珂的。”皇妃叹了口气,目光戚戚地看着窗外。“那明天,展儿会送公主吗?你父皇还是没有传召于你?”
“没有见到父皇,刚刚紫霞宫太监传话,让我明日不要误了时辰。”
“好。”皇妃好像想起无限的往事,眼神都在一片虚妄之中。
易淮看着这母子,与皇上一样,皇妃似乎也是满眼的哀痛,但却是没有恨意。这位王子,难道明天就会被送去庄府与庄世成亲吗?如果我从现在纠正的话会影响历史吗?不纠正就这样明知错误也要残忍地看着结局吗?
“尊主。”易淮忽然收到银木传音,“尊主,阴阳使者再三叮嘱,尊主只是穿越查明真相,并不是纠正错误的。”
“银木,看起来本座的心事越来越逃不过你了。你听到了我的心事吗?”易淮心里一抖,那之前的心事难道都暴露给它了?
银木一惊,后悔自己太急太直接了,为了避免易淮尴尬,就急忙解释。“属下该死,岂敢窥探尊主心事,属下哪有那本是啊,属下听不见尊主的心声。启禀尊主,这是传达阴阳使者的话,能听见心声也是阴阳使者能听见。”银木毕竟是木头,它情急之下把阴阳使者抬了出来。
“尊主,属下也听不见。”阴阳使者忽然现身。
“未曾召见,来此何事?”易淮问道。
“尊主,您只是具有无限法力做主七关,这是天地六界历经劫难选中的。但是,尊主却不能随意利用法力纠正和改变历史。属下就是为叮嘱尊主而来。因为,这样很多事很多人都会波及连带改变,甚至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那将天翻地覆。”
易淮郑重地点点头,没有说话。阴阳使者见状施礼告退。
“银木,告诉寄奴,今夜本座在皇宫过夜,让他不要回客栈,留在庄世身边。把刚刚阴阳使者的话转述庄世,不要试图改变,顺其自然。”
“尊主,现在只有尊主有此法力,庄世即便改变,相信也会阴差阳错地回到事情的原始出发点。所以尊主,不要冲动。”银木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母亲在叮咛儿子,这种感觉令它打了一个寒噤。
银木怎知,它本是树与藤的化身,实际上它无论怎样锻造,它的体内都会与易淮有着一种无影无形的血脉相连,那就是千丝万缕的无法扯断的骨肉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