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想回父母这边,把家里彻底整理清扫一遍,无奈在父亲一次又一次的阻拦下只得作罢,家务活他尽量不让我回来插手。
吃过早饭,我终于决定借此机会大显身手,说干就干,从厨房整起。
先是气定神闲地把用了多年的洋瓷碗扔进垃圾箱,然后将陈旧的筷子、筷笼、以及用过的酱油、醋、油壶等瓶瓶罐罐统统清理干净。不整不知道,父亲积攒起来的废品,让我摞起一大堆来。记得有一个小小缺口的瓷碗,我扔进垃圾袋了两次,都被父亲又捡了回来,说是不耽误盛菜。这次,决不能再给他捡拾的机会。
正好三姐来了,便拉她一起投入“战斗。”父亲听到响动,从楼梯口向下张望,见我们正在扔他积攒的“宝贝”,急呼呼的吼道:“我那些东西都有用的!”不等我们搭话,母亲便过来劝他进屋休息,父亲讪讪地不断回头,眼中充满了无奈和叹息。
接下来清理父母的房间,我们买鞋的鞋盒、月饼盒、酒瓶等等,父亲都整整齐齐地收藏在角落里,费尽口舌劝说,才把这些东西搬到楼下,叫来了收破烂的老人,一点一点捆扎起来。
客厅里又清理出一堆东西,还好是一楼,我和三姐把东西一件件扔出去,父亲几次都忍不住出来观望、阻拦。母亲感慨,还好是你们,若是我扔了他的东西,非跟我治气不行。
我得意地笑,想起小时候,记忆中吃饭时间父亲总是在地里干活不回来,别的孩子都把他叫不回家,而我到地里,总是二话不说,很强势地假装生气的样子,夺下他手中的农具扭头就走,父亲总会满脸赔笑地说软话:“听你的走还不行!”于是,父女俩便说说笑笑地往家里赶。后来父母随我一起来洛阳,每次剩菜他都不舍的倒掉,自己一个人吃,母亲若要倒了,他不依不饶,而我端起盘子倒了,他却总是宽容而随和的笑。
转眼整理到了卫生间,洗衣机的角落里各种农具一应俱全:掀、耙子、锄头、十指耙……父亲终于踉跄着走下楼来,看着父亲失落的眼神,我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太残酷了?拿一把锄头握在手里,仿佛有着故乡的温度。
曾几何时,那被父亲双手磨得光滑的木柄,如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那么落寞地卷缩在城市客厅的一隅,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想起父亲在门口开垦出一片小小的空地,常常用锄头锄了一便又一遍,十指耙耧了一行又一行,干着干着,便会陷入沉思。
我懂得父亲的心,他舍不得他的庄稼,更忘不掉庄稼人勤俭节约的品质,而藏在角落里的农具、开垦出来的空地,带给了他多少思乡的情怀和慰藉。总以为对父亲很孝顺,觉得什么都能买来,而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用金钱去购买和衡量的。
如果说幼年时对父亲的强势带着一种被娇惯的幸福,那么,从此以后,我愿意把这种强势的权力交给父亲,让他也能享受子女的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