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停在胡家庄村边的停车场,11个人从村边的一条沟里,顺着一条并不明朗的小路上山。
显然小路很少有人走,路迹被斜生的树和乱长的草掩了起来,越发的不明朗。有的路段只能依脚下石块的磨损程度,勉强来判断它的走向。原始与粗旷,质朴与厚重在脚下延伸着,放松与愉悦也在胸中滋长着。
路窄,树密,山高,人稀。我们就成了山中的主宰,成了一株株行走着的树。将自已投进大山,山的倔强,树的活泛,水的灵巧,风的清新,赋予了人更深邃的内涵,人也就成了大山的儿子。
翻过一座小山包,小路开始在山腰盘绕,腰带一般,只是细了些,又弯了些。绿树葱葱,草木幽幽,每行走一步都在跟过去的自己告别,藤蔓青青,山花灿灿,每行走一步都在给臃肿的心灵瘦身。
路旁的绣线菊,盛花期已过,白色的花瓣已经失去光泽,香樟花开得正好,甜腻的香味儿不时从空气中飘过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植株的香樟,两颗,就长在一片乱石旁边。有城市街边的法国梧桐那么高,白色的,雾一般的花,像一簇簇白色的火炬,在枝头颤抖。它们将淡淡的花香铺满了山头,也将满腹的心事托付给大山。黄栌和白荆比赛着,一个叶宽体壮,一个纤弱灵秀。绿,是它们共同的姿态,茂,是它们都有的性格。清风徐徐,杨杨依依,山包容了万物,也给了万物张扬个性的机会。
将这条路走到尽头,就拐到了一条峡谷里面了。顺着沟往下走,每隔不远,都会看到一棵桑树,树上密密麻麻地结满了桑椹,节令还不到芒种,桑椹大多还没有成熟,绿色的小果子像一粒粒绿色的珍珠,偶尔有几颗深红色或黑色的桑椹,似乎也耍着脾气,摘几个吃,酸酸的,木木的,没有什么味道。
沟底有泉水,淙淙的流,因为久不下雨,水流并不大,几个年轻人领着几个孩子,在沟底烧烤、炖锅。笑闹声惊飞了几只贪玩儿的麻雀,也将快乐洒满了山谷。
山静着,水动着。亲近大山的人释放着。
出了山谷,就是十里瀑布群的牌子。
走过一段水泥路,从公路右侧的台阶,就下到了另一个沟,据称,这里叫掌峡,盖因为沟底旁侧的崖壁上,有一块像极了伸开着的手掌的石头而得名吧!
吃过午饭,别人都去吊床上休息了。我独自走到一棵山桃树下,看着树旁的一棵野葡萄藤发起呆来,葡萄藤缠缠绕绕,蛇一般攀援在崖壁上,米粒大小的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在枝头摇曳。山桃只有核桃大小,毛茸茸的,在树叶间若隐若现。啾啾,吱吱,嗡嗡,叽叽喳喳…一耳旁是叫不上名字的小虫和小鸟,脚下是游着数不清蝌蚪的一汪碧水。清风吹过,树叶刷刷地响,小溪泠泠地流,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心是空的,山是静的,云是白的,风是轻的。你的烦恼,早被大山藏了起来,想去抑郁,恐怕也没有适宜的介质。
山中一天的清爽,抵得过城里的一个星期的故作镇静,我享受这宁静,这安逸。能够时时将烦乱的心事寄往山中,于无人处升华,乃是人生一大乐事。
回折,出沟,就是胡家庄。我们的车就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