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黑皮儿总喜欢趴在窗户上,爪子扒着纱窗。对于他来说,或许室内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就算是吃喝不愁,也并不快乐,短暂的舒适和安逸并不能带来精神上的满足,况且还时不时要面对我的训斥。不过还好,有金水儿陪着他疯,刨出花盆中的碎土当作猫砂,追逐中打翻那几盆绿萝,那些绿萝本来已经枯萎,事实上我确实也不太适合养什么植物,经常会忘记浇水,那几盆绿萝被我放弃,随手浇了点水扔在阳台听天由命,一段时间过后竟然又钻出了新叶,生命大概都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更加顽强。
当夜色缓缓笼罩在大地上,不知名的鸟儿落在对面的露台,黑皮儿黯淡的眼睛突然睁开,就那样端端正正的坐在窗前,回头盯了我一下,仿佛在暗示我不要出声,然后转过头去自顾自的看着窗外。黑皮儿的眼睛其实很好看,有着海洋般深邃的蓝色,或许是被他那一身毛发影响,忧郁中还透露着些许猥琐,这也是我有意无意和他保持距离的原因。那一刻我听到风吹过纱窗,听到远处汽车鸣笛,听到那些鸟儿叽叽喳喳争吵,不知道这些信息在黑皮儿的脑海中呈现的是一幅怎样的画面。他一定很想出去吧,在草丛中打滚儿,在雨水中奔跑,在像今天这样的夜里爬到房顶,静静地趴在那些鸟儿的身后。
这样说起来想爬到屋顶的不止黑皮儿,还有小马。在胡同的座椅上,小马说她想去屋顶坐着,遗憾的是并没有上去的方法,有一只还未发福的大橘踩着屋檐跑了过去,翘着高傲的尾巴似乎在炫耀它的位置,巧的是这只大橘后来又遇到了我们,被小马团了两下才放过它。那天的胡同就像现在的夜晚一样安静,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北京会有这样的地方,在白天可以让人如此放松,可以去享受偶尔的共鸣和沉溺,而后抬起头,跟生活继续战斗下去。
假期的最后一天,小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我很悲伤。悲伤只是一种普遍的情绪,我一直是一个消极的人,甚至在我的认知里,哭是最能缓解情绪的一种方式。可能有很多事情在琐碎的生活中都已经被忘记,但我却可以清晰的记得每一次哭后的感觉,仿佛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获得了重生,它们在呐喊着,在跳动着,每个细胞都化身为一个坚毅的战士,拿起锤子和镰刀,然后把这种斗志传递给我,在第二天重新站起来去面对这个并不算太可爱的世界。但小马不一样,小马是个积极乐观的人,和浪漫与自由划上等号,她可以看到我不曾注意到的东西。黄昏中的中关村,风中飞舞的落叶,路边盛开的野花,在她的镜头下充满诗意。这次她终于在草原上化身成一匹小马,奔来奔去,肆意的跳着。
或许我们都太浮躁,或许我们还未来得及思考。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生活这件事,谁也说不好。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想熬夜,只是在夜晚才能告别白天的喧嚣,去思考一些未曾想过的问题。那个失眠的晚上,我去回想关于我爸的记忆,小时候的家里似乎还留着一把吉他,后来搬家的时候丢掉了,现在想来我爸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一个浪漫的人,只是生活让他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曾经我觉得我爸很幼稚,根本不会去想关于生活中的一些事情,后来在我妈生病之后,他寸步不离的照顾,让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我爸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从小到大被哥哥姐姐宠着,让他直接面对生活,面对那些痛苦,他一定也很难受吧。慢慢的我发现我身上有了他的影子,有些不务正业,满脑子想一些天马行空的东西,但是当真正的压力来临之时,还是要鼓起勇气去自己面对。现实的花园每天都有花枯萎,而我们需要的只是去面对。
起来抽烟吧,起来喝酒吧,只是姿态。《阮玲玉》中让我觉得很酷的一句话,同时也是唯一记住的一句台词。黑皮儿金水儿,媒婆刘邦还有小马,所有即将回归生活的无产阶级工人爷爷们,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