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趁烈日还没探出通红的脸,趁城管没来得及上班,趁乡下阿姨仍在街边兜售蔬果,我赶紧到市场买无花果去。
这是我最近几天乐此不疲的事。
无花果好吃,却不便储存,也不好运输,所以市面上不容易见到它的影子。家乡的夏,能每天和母亲吃上几个,感觉挺好。
过了这几个月,我想吃新鲜无花果的话,就只能买几个干果解馋了。
小时候吃的水果只有枇杷、李子、毛桃和一些不知名的野果。第一次吃到无花果是在初中的时候。
有年春季,在中学任教的大哥,折了无花果树枝插在学校家属房后院。那年雨水充足,阳光正好,再加上每天有淘米水补充的营养,无花果树长得比我快。树叶层层叠叠,郁郁葱葱,我能坐在它底下躲避阳光,盼它开花结果。
它叫无花果树,可我不相信它能不开花就结果,执意要眼见为实。
看着不时在树下张望的我,大哥只笑不说。
某天清晨,我发现在无花果叶腋间,冒出一个个如珍珠般大小的绿色骨碌头,我忙叫大哥过来看。大哥笑着说:“开花不一定结果,有果不一定要开花。”
我着急地问:“这到底是花还是果?”
“它既是花,也是果。它的花朵没有桃花、杏花那样漂亮。且隐藏在肥大的囊状花托里,果实实际上是个花序。
“花托肉质肥大,中间强烈凹陷,仅在上部开一小口,在凹陷的周缘生有许多小花。花朵在内部的子房里,确切地说是在果实的雏形里。蜜蜂会从底部的小洞里钻进去然后使花朵受精。我们吃的是它膨大的花序轴。”大哥翻开一本书页,读给我听。
“原来这就是花,花结成了果的样子。”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有花,但是看不到?我就不信了。
我把叶腋刚长出小无花果,摘下来细看,发觉它的顶端有一个小疤痕,还有一个小孔。我用刀把它切成两瓣,见到里面长着很多小花,并且还是两种样子,应该是雌雄不同的花。这些花在一个总花托里开花,彼此授粉,然后结实。
应该就是这样的,我对自己说。
不出几天,无花果树上结满了果子,几乎每个叶腋上都有一个果。果子还没熟透,就有小鸟来光顾了。它们不吃光,只把果子啄得一个个洞。满树的果,能吃到人嘴里的不多。
为能吃上几个新鲜成熟的无花果,我起得特别早,趁天没亮,小鸟还没来得及飞来,及时到后院把成熟的果子摘下。平日里听到鸟儿吱吱喳喳欢快的叫声,我便立刻出去赶跑它们。
每日与鸟儿斗智斗勇,抢夺无花果的感觉很奇特。
无花果先是绿的,随后变成淡红,又变成深红,最后变成紫的了。你只要轻轻剥开它,露出鲜黄色的果肉,咬一口,又粘又甜,就像吃了蜜一样。
听街角处卖无花果的阿姨说,我们所吃的无花果,是农户凌晨三四点摘下来,天亮后挑着担子到街兜售的,市民们才能吃上这么新鲜的果子。
无花果不像别的果树,果实一次成熟,一次收完。它的果实从夏天吃到冬天。下面的熟了,上面的又长出来了。直到寒霜降落,叶子都掉光了,可枝头上还挂着许多果实。如果管理妥善,让自己夏、秋、冬季吃上无花果,不是难事。
每次看到无花果,我都在想,如果有那么一个院子,我还像以前那样,在院子里栽种几棵无花果,看果树悄然结果,品果香甜,听鸟儿轻歌,想想就美好。
无花果的品种很多。我吃过最大,也最好吃的无花果是新疆早黄。它是新疆南部特有的无花果品种,该品种不宜在新疆南部以外地区栽培。我回老家吃的应该叫波姬红,它的个头不够新疆早黄的一半。
无论是哪种无花果,它们都直接将花和果融为一体。正如易中天教授所说:“当桃红李白熙熙攘攘、热热闹闹、争奇斗艳展示出自己的青春靓丽时,无花果奉献的是一份质朴与真诚。”
是的,无花果从不张扬,但硕果累累。 不以百花争艳,只用果实说话。
这是我深爱它的根本原因吧。
你我身边不乏这样的人:他们不与人比高低,争是非,不给人花架子,低调地做人做事,只以成绩示人——如无花果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