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十八)

        洋洋邀秋雁到馄饨店吃馄饨时,秋雁才想起是该回家了,并说道:“我妈她们不知急成啥样了?”

      洋洋打趣道:“到现在才想起回家啊?”秋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就放心吃你的吧!我早就跟你哥报道了。”于是,他就向秋雁讲述了打电话给她哥哥的经过。

        洋洋想得这么周到,让秋雁又是一阵感动。心想:“是啊,离家大半天了,若不是洋洋早就打电话回去,家里人肯定乱了套。自己 太任性了,遇事一点也不冷静,怎么洋洋就能考虑到这点呢?他真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那儿毕竟是养育了我十几年的家啊!我怎能说走就走呢?”秋雁拿着筷子傻傻的发愣。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吃。吃完了,你若不想买什么,我就送你回家!”秋雁笑了,专心致志地吃起了馄饨。

        在秋雁和洋洋吃好饭后,还在街上逛时,秋雁的家里正襟危坐着以大伯为首的几位叔叔。

        原来,李明珍 和大伯急急忙忙赶到车站时,一打听才知没有了车走。于是他们就在街上瞎找了一会,面对大街上人山人海的人,但就是不见秋雁的身影,李明珍都快急哭了。大伯毕竟是男人,他对李明珍说:“孩子他婶,你也不要急,急也没有用。秋雁说不准这会早就回家了,你想:反正也没车到昆山,她不回家还能去哪?我们还是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吧!”李明珍觉得大伯说的有理,他们就找到公用电话,拨通了李加海小店的电话。而此时,正好是洋洋第二次打电话给余明后不久,余明为了在电话上说的简洁,也为了让妈妈放心,所以就撒谎说秋雁已到家了。他等电话就是想让他们赶紧回来。

        大伯和妈妈回来后,其他几个叔叔也陆陆续续过来探听情况,大伯见秋雁不是真回来了,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小丫头,在外呆两年变野了,简直不像话,小小的人,不声不响就离家出走,将来如果遇到其他大事,那还不知怎么折腾人!”其他叔叔们也众说纷纭,但一致的意见就是:等秋雁回来后,好好说说她,让她反思自己的行为!

      余明见叔叔们都有责罚妹妹的意思,心慌了,不免袒护起妹妹:“大伯以及叔叔们都别生气,怪只能怪我妈,我们农村人说的都是虚岁,按周岁算,妹妹才十八岁多一点 ,所以她小不懂事,她的心里怎么能承受得住这些呢?我是残疾人,强迫她嫁给我,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李明珍哽咽了:“我只不过告诉她,她是别人送来的孩子,并没有其他什么想法,也没跟她说过什么意外的话 !”李明珍是个聪明人,心想:“儿子反对,女儿在信上的口气也不会同意,那么就什么也不要说出来,免得别人知道了,反而会指责我,说我居心不良。那样,被人戳脊梁骨,会让我的心更加不好受!“

      余明的心一亮:“妈,真的吗?你真的什么也没说 ?”

      李明珍点了点头。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余明就像个孩子似的,高兴地说道。

      “什么这样就好 ?我看让那丫头嫁给你也挺不错。明子,大伯不是说你,说了你心里也别记恨大伯,你的自身条件想找一个姑娘恐怕有点难,把她留在家,岂不是就解决了难题?你也别太窝囊了,陶家庄上的王永来,不就是抱子压子吗?当初王永来他妈不生,就报了一个丫头,没想到两年后王永来就出生了,长大后,父母就让他俩成了亲,现在不是也子孙满堂!”

      其他叔叔们也纷纷点头称是。

      余明噗嗤一声笑了:"大伯,众位叔叔们,那都是哪个年代的事了?再说,王永来是个健全人,而且他老婆当初恐怕也愿意!”

      “听说当初他老婆也不愿意,但王永来的家人在外面到处放话,就 没人敢上门为那姑娘提亲,后来就只好留在家了。”———其中一个叔叔说道。

      “  咳,这帮好心的叔叔们,我要怎么样才能说服他们,让他们从那个死理中走出来呢?”余明心想。他叹了口气,诚恳地说:“大伯及众位叔叔们,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我不想让妹妹知道我们有这种想法,请你们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假如妹妹是你们的女儿,送到了别人家,长大了碰到这样的事,你们会有何感触?这样做不是显得我家不仁不义吗?再说,强迫别人法律也不允许,况且,妹妹已有了男朋友了,我就请求你们给我一点自尊,不要再说了!”余明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人还有什么话好说。大伯第一个拂袖而去,并且丢下话:“好,我不管你了,怪只怪你自己不去争取!”其他叔叔们也只好散了。

      李明珍等人都走了后,才问余明:“明子,你说你妹已有了男朋友,你怎么知道的?”

      余明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李明珍听,末了,补充道:“等一会您就看到他了,他说送妹妹回来!”

      李明珍一下子感觉身子软软的——“看来让雁儿做媳妇的念头,彻底没希望了!” 她心里嘀咕着。看看儿子,他似乎倒挺高兴。“咳,没办法,怨只能怨自己的命苦,再说这事是好像不大合理,看来自己是老糊涂了,尽办一些让人耻笑的事。好歹自己虽有这层意思,但还没说出口,那么就让它永远烂在肚子里吧!”

      “妈,你没事吧?”见妈妈瘫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余明不放心地问道。

      “我没事,没事,只是担心你妹妹回来后,我怎么跟她说清楚。”

        “妈,我不是让你们别再提那事了吗?”余明有点急躁了。

      “不是指婚事,我是指我为什么要告诉她,她是别人送来的孩子?”

      “ 自己错怪了妈妈,妈妈毕竟是善良的人。”余明听了妈妈的解释,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妈,妹妹虽然小,但毕竟长大了。让她知道她的身世也好,只可惜不知道她亲身父母是谁!······对了,妈!”余明脑子灵光一闪,一下子兴奋起来:“您说,假如找到了妹妹的亲身父母,您不会反对她们相认吧?”

        李明珍叹了口气:“既然她已知道了她是别人送的,相不相认又有什么呢?相认了,别人也不会就把她领走!”

      “妈,你真这么认为?”余明突然觉得妈妈好伟大。

      李明珍点了点头:“你妈我又不是坏人,你妹长这么大,我从未狠心打骂过她一回。如果她真能找到她的亲身父母,那也算是我对她有非分之心的补偿吧 !但就是不知可好找?”

      “这您就别管了,我保证有办法找到。”余明正准备告诉妈妈如何去找时,忽然听到门外有摩托车的声音,他高兴地说道:“妈,肯定是妹妹回来了。”说着,他就拄着拐杖迎了出去。

      李明珍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站了起来。她还没走几步,秋雁已扑到她的怀里:“妈,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李明珍的眼里有泪花,但却高兴:“你可吓到妈妈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泪眼婆娑,忽然眼前一亮——一个高大,英俊的的小伙子,正笑盈盈的和儿子边走边说。

    “妈,他就是洋洋!”秋雁娇羞地说道。

      “‘洋洋’,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 对了,女儿昨晚说过。"李明珍用手背擦了擦眼中的泪水,仔细打量起洋洋来,她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心中不由得一喜,暗暗称赞女儿的眼力好——小伙子高高的个子,白净的脸上五官端正,可谓仪表堂堂,一点也不像是农村的人。

      洋洋和余明一见如故,有说有笑的一前一后迈进家门”您就是阿姨吧?阿姨您好!“还没等余明他们介绍,洋洋已亲切地问候了李明珍。

    李明珍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小伙子,不知道怎么招待好,满心欢喜地说:"雁儿,还不快倒茶!”她自己则拿起抹布,把自己刚才坐的椅子擦了又擦:"来,快坐,快坐!“

      洋洋倒是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随和:“阿姨,哥哥,你们坐!”秋雁忙不迭的倒了三杯茶给他们,一家人好不热闹·······

        不知什么时候,那些回家不久的叔叔们又回来了,还有婶子们,以及村上的小孩等。洋洋的出现,令所有人忘了秋雁出走的事,大家看着洋洋啧啧称赞。

      这就是农村的相亲场面,洋洋虽然有思想准备,但毕竟没经历过,所以不免脸也有点发热,但还得无奈的随着余明的介绍”叔子,婶子“的一声声叫着,并一支支的散发着刚才在镇上买的香烟;秋雁则从包里拿出糖果,发给孩子们······

      秋雁家的客厅里充满了欢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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