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遇黑猫

说起这只黑猫,还是五六年前男子下山采药的时候遇见的,当时的男子还颇有点谪仙的意思,长发随便往身后一挽,一袭白衣走在山间,只不过背着个草药筐子,头上顶着草帽,白衣细看的话也早就有破损,大概也只算是个穷酸的神仙了。男子当时就这么走着,找着山上稀有的草药,忽然福至心灵,抬头一看,远处稍稍高起的小土坡上蹲着一只猫,全身都是黑色的,只有四爪和尾尖一点白。见到猫正用绿色的眼睛盯着自己,男子心下一震,要坏,惹着山里野猫了,不干净退走怕是要被打了。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男子却也不甘心就这么走掉,因为他方才见到黑猫身边正有一棵他没见过的植物,想采回去仔细研究一番,坚定了不退缩的信念,男子就也睁大了眼睛瞪了回去。一人一猫就这样一动不动瞪着小半柱香的功夫,最后是男子站着腰酸,败下阵来,也不知道男子是不是被刚才自己的举动傻坏了脑子,捶着腰开口对黑猫说道,

“那个,猫大爷啊,小的就是想要您脚边那棵草,也不知道这是您的领地不是,行个方便呗?”

男子说完才发现自己是在和一只猫说话,眨了眨眼,愣了一下,却见到黑猫侧头打算叼起那株男子的心头肉,

“大爷啊!您行行好!别咬坏了啊!我就看到这一棵啊!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这棵草吧!”男子忽然激动,机关枪似的蹦出一串话,并向前跑过去伸出手想猫口夺草,但黑猫却是在男子跑来之前就松开了口,然后静静在一边看着男子捂着心口碎碎念地仔细挖着草。

等男子将整株药连根带土收进小盒子里,发现黑猫还在旁边坐着看着自己,不禁觉得这猫有点可爱,便伸出手想摸摸它的耳朵,却不料刚一伸手,黑猫的可爱顿时变成了凶恶,瞬间弓起背呲着牙,男子吓了一跳,收回了手,猫则一跃跳下了土坡,往前踱去。男子顿时宽心,想着终于不会被野猫群殴了,打算往回走,却看见黑猫在不远处转头看着自己,像是在等着男子过去,男子剑眉一挑,心下一横,向黑猫走去。

一路心情忐忑,男子有点后悔自己怎么就跟着来了,却也已经不知走到了山中何处,只得跟着黑猫走。黑猫终于在轻巧地跳过一处老树洞后的开阔地停了下来,男子却是得费力钻过树洞,而且一身白衣也是早已沾上了各种落叶,草屑和泥土,不过来到这处开阔地的男子已经愣住了,一望无边的全是刚才黑猫脚边的那种草,空气里也飘来沁人心脾的香气,令置身其中的人疲劳尽舒,心情大好,而男子多年来刻意忘记的一身修为甚至也有所感。

“这是,玄灵草?”男子不敢相信,曾听那人讲起的江湖上的奇珍异草竟然真的存在。玄灵草对人修行大有益处,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修复受损的武脉,而若是未开智的动物常年生活在玄灵草周围甚至也可以开智,男子顿时明白身边这只黑猫听得懂自己话的原因了,也明白黑猫是因为感受到自己身上相似的气息所以才会将自己带来此地。男子不禁苦笑,想起隐居山林研习草药这么多年的原因,小声地自言自语道,“真是讽刺啊,玄灵草,呵。”

感受到世间独属于玄灵草的气息,只有一株的时候还不明显,但这么一大片却是让男子心间已有了七八分把握,男子转头向黑猫说,“我想过去看看,可以吗?”

黑猫抬了抬尾巴,似是向男子比了个“去吧”的手势,男子见黑猫如此反应不禁莞尔,转身走向玄灵草。与方才采下来的这棵已经开花的相比,这片玄灵草里有刚发芽的,刚生叶的,也有已经结籽的,这番完全不顾季节变化的生长方式让男子更加确定是玄灵草。但这些玄灵草从表面看还真的看不出是什么奇花异草,仿佛就是很普通的一朵小花,大约一掌高,叶子细长如柳叶,叶边锯齿状,叶子两面有些绒毛,花从根部另抽花枝,开在一掌半的高度,如指甲盖一般大小的复瓣红色小花,典型的小孩子玩耍时会采回来给大人看的那种小野花长相,男子研究了十多年草药却知道,这种草他从没有在任何地方或者任何书上见过,遑论这长成片的玄灵草在修行之人细看之下还隐隐有光华流动,像是武脉中流淌的武元一样。

男子起身看了看这片玄灵草生活的环境,刚才的老树洞是唯一的进出路,周围都被树根树枝包围,却没有任何枝叶长进了玄灵草的上空,也就是说这周围树的树冠应该都只有一半,男子心想,倒是可以飞进来鸟啊,怎么没见到啊,转念一想,这些灵物聚集的地方大多会保护自己,未开心智的动植物应该难以进入。不对,男子回头看向黑猫,它怎么进来的,黑猫似乎知道男子想问什么,转过头去跳出了树洞,只留下男子在它身后继续疑惑不解。

“好吧,你聪明。”男子无奈,也随后钻出了树洞。

时至今日,每当男子想起这段与黑猫的相遇,总觉得这只猫聪明的过头了,因为自那之后,每天男子下山采药的时候都能在必经之路上遇到这只黑猫,趴在路边懒洋洋的晒太阳,见男子经过就纵身一跃跳进男子的草药筐,男子无事时它便睡觉,有难寻的或是难采的草药时,男子便唤醒黑猫,拜托它去采,有时黑猫也会来男子这里拜访一番,蹭些男子闲来无事炼的药丹,时间一长,男子也不再管黑猫叫大爷了,就管它叫小家伙,至于为什么不起个名字,男子觉得这小家伙哪天彻底开了智就让它自己起个名字,而男子有时也去采些玄灵草,美其名曰炼些利于黑猫开智修行的药丹,其实十之八九都失败了,现在炉子上炖的这锅黑糊糊也是尝试之一,不知道到底成功不成功。但多年以来从未变过的则是,黑猫从不让男子碰,男子一伸手,黑猫就会像初见时一样做出一副攻击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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