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这句经文紧接着上一句的学习条件的说明,强化了“习”,即情感能力的重要性。其实,历史的看,古典中国要更强调人的品德高于所谓的术数,只是到了近现代,由于技术层面的过于落后,而不得已的追求过分的技术化而忽略了情感,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当然同时逐步纠正这一偏差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1.9 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这里论语中第一次提及了“民”这个概念,这已经超越了个体的范围,是政治或者说社会性概念了。古汉语中“民”是与“君”和以君主为代表的贵族,到了后期帝国时期,基本是与“官”对立的概念。以今人的观念,“民”这个词多少是带有贬义的,而且我们现在看到的历史学说中也总把这个字眼和“子民”,“草民”这一类的观念联系在一起,再加上现在西方所谓“公民社会”观念的强势发展,其地位就更尴尬了。关于这个观念的辨析,我们另找场合展开,这里先放置。
1.10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主动还是被动呢?前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被动中的主动;后有学子十年寒窗,赴考备选,更甚者,或投机钻营,或沽名钓誉,谋求进身之道,史籍之中,比比皆是。看到这段小论,我们除了感叹孔夫子当时社会政治之简单,素朴之外,恐怕多少也含有一缕温情吧。如果说我们从中能学到什么,我想恐怕是就是内容与方法的统一吧,或者说用什么样的方式也就基本上决定了事情本身的意义,反之也成立。如果还要再引申一点开来讲,我们不妨问,为什么孔夫子能如此作为,而后世却不可得呢?人殊异,时代殊异,情境殊异,一言以蔽之,一切都是具体而微的。
1.11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这是论语行文第一次具体的提及“孝”,如夫子言,如此行为,可以说是孝行了,但反过来却显然不是,就是说所谓“孝”就是这种行为所能完全涵盖的这是不成立的,和论语的基本观念一样,所谓“孝”也是时变,动态的过程,孝有根本,但外在形式需应时而变,详细我们稍后触及。我们来看另一个问题,在孔夫子所处的时代,父权基本上是一种不可侵犯的神圣权力,对父权的具体而微的尊重就是对这种神圣权力的尊重,所以这种提法本质意味着人们对自身传统的继承,从任何方面讲都无可指责,没有继承哪里来的发展和创新呢。况且夫子还大度地打开了缺口,三年为期,当然所谓数字只是一个提法而已,最多只是时代背景的体现,也就是说,没有什么束缚人的与生俱来的创造能力,只是前提是必须首先能够理解和继承前人的遗产,或曰尊重传统。需要指出的是,这种开放性,发展性的观念是论语里所有论述一脉相承的。如果把这个观念在今天的这个时代里具体化,显然,今天的所谓父权相对已经很淡漠,大谈其谈也不合时宜,但是我们能不能考虑作为后生晚辈,起码要尽可能的去了解你的父辈,理解他们的行为,或者说去理解他们的人生过往,理解他们所处的环境,尤其是你在准备对他们的人生作出所谓评价前。
1.15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贫而无谄,富而无骄”,这是一种什么状态呢,简而言之,正直,贫富不是一个具体的人所能选择的,意识到这一点的人格人贫穷者不会曲意逢迎,富裕者亦不必沾沾自喜,因为没有必要,这改变不了也影响不了个体的人格状态。“贫而乐,富而好礼者”,前者,贫穷而内心喜悦,字面简单故不做多解;我们主要看后者,富而好礼,那么好什么“礼”呢?这是关键。我们在导语中曾经讨论过,“礼”在论语中是与“仁”相对应的最高范畴,换句话讲,“礼”在最宽泛的意义上是人类显性文明的总和,一般特指行上的存在,或者说上层建筑。具体的这里的语境,我想理解为这里的“礼”所指为一般意义上的文化,应该是可以接受的。这样,按照现代汉语的表达,这句话被理解为“富裕并且乐于推进社会文化建设”这样的大致意思是妥当的。如果这样,那这二者,即“贫而乐,富而好礼者”所表达的人格状态是什么呢?应该说是有所为而带来的一种充实,或说充盈吧。现在情况倒过来了,富而好礼,反而好理解了,因为富裕,所以其好礼的能力是可以想见的,比如捐款做点什么善事之类的,这不是什么太难的事。那么贫而乐呢?就像论语后面提及的,中国千古皆知的典故“回也不改其乐”,为什么乐呢?什么事情能长此以往并乐在其中呢?而且还能和富裕者的推进文化的功德相提并论甚至更高一筹,这是开放性的问题,没有所谓正确答案,一个可能的提示是文化的创造。这样,孔夫子的本意我们精简下来,就是作为人,正直固然是好的,但有所为的充盈生活是更好的,所有这一切与外在的贫富是不相关的。
1.16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这是在伦理导向社会的大背景下,孔夫子对无知的注解。现在甚至可以用阴谋论或者策略论的论调将其解释为,要更多的了解你的对手或者敌人,更好的隐藏自己,后世的很多著作不正是这么干的。实际上,我们可以用西方先哲苏格拉底的言论来和孔夫子做一个印证,那就是“所有的不道德,和罪恶都源自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