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2日 关于许倬云、许知远的对谈,一点感想
前两天,我作为“村里的放映员”,改了一下播放视频的内容,不再是郭初阳的语文网课,而是许知远对许倬云的访谈,题目很来劲,“要有一种远见超越你所未见”。
最初是看高中备课群里,几位同伴在参加完辛庄的中国文化溯源课后,继续分享;怀静发了这个视频,好几个人都说好。我自己本来并不确定,这会不会合我的口味。不过,倒是一直对许知远、许倬云两位有一点耳闻、有一些好感,加上这个访谈视频的题目和看过的片断,还是蛮动人的,就选它了。
看的过程里,感觉视频拍得非常用心,有艺术的穿透力。而许老回忆起自己作为一个伤残之人的童年,还有关于抗战的回忆,动情落泪,我想那是他的生命故事,确实会令我动容。
但另一方面,听着敏和大豆爸聊看完的感慨,我觉得与我的感觉反差挺大,忍不住说了出来。直截了当地说(都是一些不成熟的印象和偏见吧),我感觉片子里很多东西没有说透,有一些观点,却缺乏支持的论证,似乎仅仅是以情怀和学界元老的身份来影响。
如果说到有关中国文化的部分,那么我又觉得他说的非常“一刀切”,并无历史学家应有的深度,远不如施展的历史观的解释力大、启发性强。他泛泛说到的那一些些,难以说明:为什么过去成百上千年里,有过那么多次极有意思的潮流转变,有过此消彼长;那种说法,也解释不了东西方各自非常复杂的小的源流。因此,我有那么些强烈的不以为然。
说到片子中一个特别强烈的表达,对现在的知识分子和人的“无根状态”的评判,我自己感慨说:我确实就是无根的人,并无确定的故乡或家族成员,也无明确的传统影响。但我觉得自己成长的过程和结果并不坏,至少很有趣,也很能说明现代人不再依托于种种既有生活模式的影响,而有许多穿越的可能。
如果说“无根”,那么我觉得这是必然的,我接受这种现状,犹如存在主义者接受人的孤独,和必得自我寻求意义。
如果说对过去生活方式的怀念,我强烈不以为然。自己比较认可的一点,就是认为现在的中国社会,大部分人生活得远超任何一个历史时期,幸福感更强、更安定而小康。(同时不矛盾的是,我也是对政治现状挺不满的一个人。)接受大变革时期必有的混乱,承认这个转变中难免的冲突和复杂过程,我觉得是比较心平气和的态度。
这番谈话之后,今天早上,与大豆爸聊起他的家乡,山西的煤矿开采和种种生态危机(既包括现实的,也包括人心的),忽然又觉得自己前两天的态度,十分偏颇。至少我从他的描述中,强烈意识到一点,那就是没有乡土和社区的生活传统(根基),被动抛入到现代城市生活的人,其实更不容易成为积极有为的人,更容易成为一盘散沙,而不是政治生活中有力量、有尊严的博弈者。与我有所了解的《美国的民主》一书的主旨作一番比较,那里强调的是,民主是自下而上建成的,需要乡土和社区的根基,才能建成有活力、有韧劲的民主;那么,脱离乡土和亲密人际关系网络的“原子化”的个人,岂不是一盘散沙,那么我们所期望的民主,岂不是一种幼稚的幻想,建筑在流沙之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