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父母从来不会督促我们写作业,更别说有辅导作业一说了,只会安排我们干活,家里总有干不完的家务活。所以一放学在家里的门上,永远都有我家老爸写的很工整的便条,吩咐老二干什么,老三做什么,写的很清楚,字也好看,我和二姐可羡慕我家读六年级的老大,可以住宿学校,不用再干家务,在心里期盼了无数次自己快点长大……
不当值日生的情况下都可以很快的回到家中,也因为我家离学校近,近的可以听到学校的上课铃声。那时二姐和我同班都读三年级,所以也不能撒谎,爸妈精着呢?
我们所有课后时间都用来干家务活或者农活了,根本没有专门用来做作业的时间,我的作业都是中午头或者晚饭后才能抽空写,写好后二姐照着抄一遍就可以了,想想那时自己的学习真是太认真了,……
如果没写,或者没写完的,第二天就会被那叫回喜老师罚站,抄书,严重的还要被罚值日。可因为值日回家晚又会被爸妈视为放学拖拉,也要罚做家务,这样来来回回形成了恶性循环,天天累的要死,心情也变得不好,经常性发牢骚,想着那天生气了啥也不干了。
还别说,学校还真给了我一个不用干家务的机会。那个时候特别流行看电影,学校经常会组织大家一起看。免费的电影,爸妈都是允许的,一旦要交费,那不用商量,肯定是不允许的。
有一次,放电影的老头在九点钟的时候就来到了学校,我一看就知道今天又有好看的电影,不过不是免费的,心里就开始琢磨怎样能看到电影又不用交费(一块钱)。看着黑板上值日生的名字,我瞬间有了主意,向那同学走去。
“娟娟,我今天帮你值日吧!”我很殷勤的跑到娟娟的座位上,开始跟她友好的聊天。
“你不是前两天才值过日?你回家晚不怕你妈那大嗓门呀?”娟娟说着:她不知我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可看我主动说帮她值日,那她是求之不得,她还以为我有什么事要巴结她呢?这就是我们班长。
“没事,没事,我家今天没什么事,我妈知道学校今天看电影,不给我们派活了……”其实那时我为了看场电影,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你说容易嘛!
就这样我替下了娟娟当了值日生,放学后,呼噜呼噜的就把教室卫生搞完了。然后藏在那一堆扫把,拖把堆里,就为了省那一块钱电影票票。我不仅饿着肚子,也没有水喝,还得憋着不能出声……
那电影老头在学校里走来走去,巡视着,看看还有没有未离开学校的学生,我藏在那角落里一动不敢动的,安静的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生怕被他发现。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我探头探脑的把头伸了出来,才发现夜色终于擦黑了,盼了几个小时的电影,终于是要准备开演了……
晚上七点大家陆陆续续的从家里带来小板凳,瓜子,红姜,开开心心的坐好等着电影的播放,而我是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思拿着块砖块坐在了幕布的最前面……
电影看完后,我居然没有愉悦感,更不记得看的是什么电影。可能是因为逃票,也可能是因为饿,再加上在那拖把堆里站了几个小时。因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没回家做家务,担心爸妈打,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徘徊在晒谷坪里不敢进屋,二姐坐在大门槛上。看见我回来了,大喊:“你死那去了……我们把村里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你……
“还以为你丢了,掉河淹死了呢?””
“你……”我做着要打二姐的手势,她瞪眼看我,还露出辛灾乐祸的样子……
听着二姐的声音,爸妈走了出来,我不敢看爸妈,心里想着反正是要挨揍,不用言语,说多了打的就多。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等着将要爆发的爸妈。
可奇怪的是,爸妈居然没有像往日那般?妈妈眼睛红着眼,手里也没有拿她那打人的道具-_-柳条……
“吃饭去……”沉默好久的老爸喊了一嗓子,然后说等你吃饱了我再收拾你,真是长本事了,还学着别人逃票,不按时回家,这都是谁教你的。我家祖辈都是老实人,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玩意……
对于爸妈的教诲与唠叨,我每一次都有特异功能,那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那一串串的好听的与不好听的都随着大风飘走了,吃睡都老好了,从不受爸妈的影响。
这也是我家大姐二姐最羡慕我的地方,她们一般听大人说重一点点的言语就会流眼泪,还会东想西想很多……
狼吞虎咽的把饭吃完后,抬腚起身,准备开溜去补写作业,(好学生吧,啥时候都不忘写作业)妈妈也给我做掩护,故意跟爸爸说话。
“走哪去呀?”我一听老爸的声音立马停下了脚步,妈呀!看来,打还是逃不掉的。
“以后想看电影回家说一声,别再搞哪样的蠢事了……”说完老爸头也不回的走进了他屋,把我一个人就在那深思……
就这样我第一次因为看电影,逃票,逃家务,晚回家,居然没挨打……。二姐也第一次觉得我爸妈偏心,护着我……
读到四年级的时候,整个镇上开始大力发展烟草业,家家户户开始种植大烟叶,县里面还特意派来技术员驻扎到村里,传授技术。
那时候的技术员在村里调查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我家做为蹲点,吃住都在我家,当然在技术方面,我爸也学的很快,慢慢的彰显出他的优点。带动着整个组的组员去种植烟草,还成了村里的种烟专业户,到现在我家还有那个年代给老爸颁发的荣誉匾。
在我的记忆里,那个技术员白天穿梭于整个村子里,给村里的家家户户看看烟草怎样了。如种植以及如何烤烟。他一般指点完,五点半准时回到我家,还给我们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家务,挑水成了他的主业,可把我家二姐给解脱了,为这事她不知欢喜了多久。
那时,我家的烤房是村里搭建的最“豪华的”,我爸也是村里难得少有的高中生,所以学东西相当快,于是他总被那蹲点师傅夸奖,这人是不经夸的,一夸他就有种飞的感觉,总觉得党的政策好,发家致富是迟早的事,还励志要当村里的第一个万元户……
那时候农村里最赚钱,最累的活就是卖烤烟了,暑假的时候主要的农活就是烤烟。那时候我家和姑姑家都是轮流帮忙的。两家人一般大清早就得去烟地。大人负责掰烟叶,小的负责把掰下的烟叶抱到地头上去,然后大家再一起挑回家。烟叶挑到家里,就卸下来放到家门口树下,然后吃饭,饭后就开始绑烟。
早上露水很大,一般抱几个来回身上就湿透了,水会顺着衣服往下淌,手上身上粘了很多黑黑的烟油,那头发基本上都缠绕在一起,梳子一般一时半会是梳不进去的,腿和脚却泡的白白的,所以黑白分明,我记得特清楚。
烟杆子一开始是用向日葵杆做的,很容易裂,后来就用了竹竿,结实多了。绿绿的烟叶一次拿两三个,用线绑在长短一样的杆子上,这边一次,那边一次,均匀的分布在杆子的两侧,两头都系住,捆的多了,就全部集中到炉屋旁,就可以装炉了。
炉屋就是专门用来考烟叶的屋子,屋子里下面分布着好多管子,而上面是排着一行行的木头梁,绑好的烟叶杆子要均匀的放在木梁上,里面的温度高啊,汗都是淌下来的,滴到下面的管子上,就立马蒸发成汽了。
一般都是几个人排着往里面递杆子,最后一个人往木梁上放杆子,杆子也要放均匀,不能太密,也不能太稀了,放杆子的活一般是老爸的,他能干啊,放的快速而又均匀。
炉屋是烧炭的,有个炉口,可以烤玉米,烤地瓜,地瓜虽然外面黑,里面却特别香,那个味道传的特别远。那是美好的童年记忆,现在好像也有卖烤地瓜的,但是似乎不如童年记忆的味道香了。
烟叶在炉屋里烤干之后我们叫出炉,这是最忐忑的日子。烤好的烟叶黄黄的,特别好看,卖的价位也高,没考好的就发黑,级别就低了,卖的钱就少了。
把烤干的烟叶杆子从炉屋里取出来,也是几个人排着往外递出来,放到地上放凉。然后再把烟叶从杆子上解下来,线依然缠在杆子上继续绑新鲜的烟叶。
烤干的烟叶推回家里,堆在一起,按照颜色分好级别,再一把一把的绑起来去挑到镇上的烟站卖掉。每一次买烟都是我陪着我老爸一起去,他总说我的嘴巴甜,会说话,总能买个好价钱。我
那时烟站打级别的人也是很吃香的,级别他说了算啊,我每次一起就叔叔,叔叔的喊的亲。烟农们都是忐忑不安的站着,满脸都是卑微的笑容,那时的生活,一分钱都恨不能掰成两半花。最好的烟叶就打个二级,一般就是三级,我老爸的烟偶尔打了个一级。村里别的种烟户与我老爸种植的烟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卖了烟后,老爸来来回回数着他手里的钱,那一刻他是幸福的,数着,数着,还顺手给了我十块钱,那是一笔巨款了。再确定钱数无误后,再买上两斤肉,一斤油豆腐,再买点别的好吃的……
以往买回来的肉,妈妈每一次都愿意拿来炼油,留一小部分用来炒菜吃,剩下的就用一个白色的瓷坛子装着,留着下次用。这一次老爸说:“老婆子呀,你不用再那么吝啬了,全部都吃了吧,以后咱家有钱了……”
谁也不知道那个暑假我家的烟草买了多少钱,我只知道挑到镇上后,我家的烟买的很快,买卖两家都是笑容满面,很是满意,不用说,来年我家又得开始种植烟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