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烟柳,一春离情

作者:廖瑞雪(网名莲荷听雨),四川成都人,儿科主任医生。热爱文学诗词,勤于耕耘,用文字书写人生,以诗词滋润生活。文章散见于报章文化网站,近年正式出版有文学类书籍一本,曾获2018年《中华情》全国散文诗歌联赛金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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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刚来,乍暖还寒时节,那沿河的新绿正是抽芽的柳枝。

当年王安石罢相归家,乘船远眺写下了著名的“春风又绿江南岸”,那一岸嫩柳碧草,让诗人将一个形容词“绿”字活生生地用着动词,留下文学史上的不朽!

当我们在凛冽的寒冬里“数九”时,数到“七九,八九沿河观柳”,有一种感性的冲动——河岸一色的鹅黄嫩绿,柳成了神州大地报春的第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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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了!柳,宛若一位绿衣女子,细腰黛眉,袅袅婷婷在春风里含羞;在春水畔妩媚;在春色里踏歌。柳不成林,总长在河岸溪畔,早春时节,莺燕盘旋穿过,当百花尚未绽开,踏青的人们,首先看到的便是柳装点的春天!

刚抽芽的柳枝很美,柳芽儿远望星星点点,阳光下折射出生命的柔美活力。三月是诗人笔下“绿柳才黄半未匀”的早春,可爱极了!几天它便叶长丝垂,柳条摇曳水面像美女的秀发,使人想起贺知章的“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的咏柳名句。

一场春雨,给柳蒙上一层湿气,远望如烟的朦胧似雾的飘渺,就如韩愈诗中的“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 绝胜烟柳满皇都” 的景象。“烟柳画船”,是江南春色的至美! 当暮春来临,绿柳深处,游丝水榭,飞絮茫茫,又是一番迷离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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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史诗的长卷,从远古《诗经小雅,采薇》到古诗十九首,再到唐宋诗词,文人墨客都在吟唱着柳的诗词,其情跃然纸上。

唐宋诗词到了咏柳的鼎盛。溪水河畔,羊场古道,易繁好长的绿柳,郁郁葱葱,相恋的情侣幽会于 “月上柳稍头,人约黄昏后”的美好时刻里。

君不见,三月正是莺飞草长,“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的良辰;君不见,三月正是“春到青门柳色黄,一稍红杏出低墙”的美景;君不见,守候一冬,游春时节,“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的喜悦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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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柳”有了更深的意境。古人折柳赠别,是因它的谐音“留”与低垂的长丝寓意的“相思”。 绵绵古道,一程又一程,长亭更短亭,缠绵柳荫下,别离人泪垂……

多情的诗人在咏柳的韵律平仄中吟唱着离别的句子:

西城扬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秦观);

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无名氏);

扬柳青青柳色新,西出阳关无故人(王维);

年年柳色,壩陵伤别 (李白);

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韦庄);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柳永)。

北宋词人柳永的这首经典的别离诗,缠绵悱恻的柳岸,冷风残月,一对离人凄楚告别。兰舟开启,从此暮霭深沉,烟波千里,归期安在?思悠悠,恨悠悠,相思何时方始休?情景交融,一袭白描,写得细腻、动人心扉,真乃“语不求奇,而意致绵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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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别康桥》的诗人徐志摩,在诗中比喻夕阳下金色的垂柳像披着婚纱的新娘,波光中的倩影应是那个他爱恋了一生的江南才女吧!可诗人始终留下了心底的失落、惆怅。

一春烟柳,种上的是依依别离,埋下的是相思怀念。

人们爱柳,因为它是报春的使者;我爱柳,因为它有婆娑的仪容,脉脉含情的姿态,人格化赋诗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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