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黄的相识是一场意外。因为身体原因无法行走,为打发漫漫时光,我重新下载许久不碰的游戏。
后来,我经常会想,如果没有一直在一段感情里沉沦挣扎,如果那天晚上没有坐上朋友骑的车而摔伤了腿,我和小黄是否此生不会有交集。
“机缘巧合”这四个字充满魔力,它们带来惊喜,将毫不相关的两个人紧紧联系在一起。
那个夏末,校园不再沉寂。
小黄牵着一瘸一拐的我上了J楼,我们就在J楼的大平台上坐到夜深。我很喜欢J楼,我在那里拍过照,在那里过完23岁生日,也和喜欢的人在那里喝过酒。
这都是在我没有遇见小黄前做的事。后来,再陪我去J楼的人,变成了小黄,也只有小黄。
我俩经常拎着两大袋宵夜逆行在图书馆前的人流里。我很怕这些逆行的人,他们总是让我想起在图书馆看日升日落的日子,他们经过我身边的同时抽干我周遭空气,让我难以呼吸。
这时,我抬头看看走在我右手边的小黄。无畏无惧,满心欢喜,目光灼灼,能让他烦恼的似乎只有等会的宵夜不够我俩消化。于是乎,我也自信地握紧手上撒满孜然的鸭肠。
夏季接近尾声,席地而坐时仍能感受到白天太阳炙烤大地的温度。晚风温热舒适,我埋头用牙签挑着螺蛳,偶尔抬头回应小黄的话题。夏天就在低头抬头的瞬间过去了。
“去过A楼楼顶吗”,小黄问道。“没有”,我一边翻着只剩大蒜辣椒的炒螺蛳,一边回答。“下次我们去那里吧,等你腿再好点。”
“怎么了,很难爬吗?比J楼楼梯还长吗?”我终于放弃翻找螺蛳,摘下一次性手套,开始认真进行谈话。小黄吐出一口烟,皱着眉头,缓缓说,“不是,只是有一段路不好上去。等你腿再好点”。
没过几天,我们还是提着宵夜转战A楼。我脚依旧肿胀,走路很慢,小黄一步分作三小路跟在我身旁。
等到了楼顶,宵夜也凉了,脚更肿了。小黄低头看着我头顶问:“怎么样,还可以吗?”。我点点头,“可以,也不是很难上嘛。我们就坐这吃?”
小黄抬起头,看着陡坡延伸上去仅一米宽的长平台,若有所思的回答:“不是,我们要上去。”
我是怎么瘸着腿爬上60°陡坡呢?如果这一时间片段被截取,我会把它珍藏在博物馆。我气喘吁吁坐在平台边缘,双腿挂在陡坡上。
答应要去做某事,最后拖拖拉拉,不了了之的行为实在令人窝火。幸好,小黄总是言出必行。带我去A楼楼顶也是,来我的城市找我也是。
A楼楼顶狭长黝黑,仅靠身后图书馆大楼投射而来的灯光勉强看清周边建设。
启开一瓶1664,单手撑住身体,舒适地眺望远方,才发觉偏远的郊区学校也能看见东方明珠塔。
晚风、美食、闲话,就像认识多年的老友在每个夜晚碰面所必备的。
小黄的到来给我波澜不惊的生活激起层层浪花。
凌晨三点,我们骑着共享单车绕着学校周围马路骑行。平日车水马龙的道路在夜幕下也只剩月亮的叹息。
我飞快地蹬着脚踏,以白日里不敢有的速度冲刺,放肆大笑。小黄总是比我骑得快,或许是因为腿比我长太多。
林荫道下,月光朦胧,我望着小黄的背影,思绪模糊。我突然乱了方寸,不知道这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时空。我好似变成夜间活动的动物,在我苏醒时,世间只有我和小黄。
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宿舍的床铺还铺着被子,暖柔的玩偶已浸透阳光香味,我是不是应该睡在那里?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朦朦胧胧,身后车铃声拉回我,下夜班的工人催促着我让道,好早些赶回家睡个昏天黑地。
是呢,此时此刻,我俨然是真实存在,失去忙碌的日子让我虚浮。
没时间了,这样的生活没有多少时间了。下次夜间骑行或许就是夜班之后。
“嘿,等等我,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