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的回忆文章中,多少都会记起年幼时上学的经历。那个时候,大都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是每个人都愿意用来回忆的时光段。
说来也怪,现在的记忆力实在是太差了。几天前做过的事情想了半天才有点印象,可是,当年六、七岁时的生活如同放电影一般的历历在目。
1960年代初,我们随父母举家进京。当时,一大家子人居住在煤渣胡同,那里属于老东城区。哥哥姐姐们都在附近的学校上学。
1962年,我上小学了,学校叫做校尉营小学,我在那里读到二年级。
那时,物质生活还很贫乏,但是,人们朝气蓬勃,意气奋发,对今后的生活充满了幸福向往。
学校里,整天都是学生们朗朗的读书声,欢快的歌声,以及学生们玩耍时兴奋的喊叫、嬉戏打闹声……
学校里的音乐老师,在高年级里组织了一支歌咏队。课下里,经常可以听到大哥哥大姐姐们洪亮的合唱声。歌声时而雄壮激昂,时而婉转优雅,引得那些没有课的学生,拥挤着趴在窗台边,伸长了脖子认真的观看。
在低年级的学生里,音乐老师组织起来一支演唱队。排练的节目就是十来个人排着队形,一边唱着歌,一边做出伸伸胳膊、抬抬腿的类似舞蹈的简单动作,这种载歌载舞的文艺表演形式很受观众们的欢迎。
音乐老师别出心裁,特意选了几个一年级的队员,编排了一个表演唱的小节目。记得,表演节目的队员总共只有七个人,其中,有全校学生中全部的两对双胞胎。一对是两个男生兄弟,一对是两个女生姐妹。
不知是什么原因,我竟然被音乐老师选中,成为演唱队的领唱。
那个时候,教育局每年都要在学校中举行 “红五月歌咏比赛”、“金色十月歌咏比赛”,加上平时的各个片区学校之间的歌咏比赛,学校就是载歌载舞的欢乐大本营。
七人组合表演唱的首场演出,一下子惊艳四方。
首场演出是在王府井大甜水井附近的少儿活动中心。
十几个学校的歌咏队依次登台表演,掌声、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轮到我们登台了,音乐老师神色紧张地叮嘱着我们。前边的演出中,我们学校歌咏队没能获得好成绩,夺得好名次的希望就寄托在我们几个人的身上了。
舞台大幕徐徐拉开,灯光一下子全部打亮, “哄” 的一声,台下禁不住的发出惊叹的声响,人们被镇住了:台上一字排开,七个人我居中,左右一边一对双胞胎,最边上一边一个男生,一边一个女生。
怎么样,这个队形好笑的不要不要的吧。
接着,台下传来更大的欢笑声,伴随着一阵阵的七零八落的掌声。台下光线很暗,看不清人脸。但是,可以看到一对对的反着光的镜片左右、上下的晃动着。
年纪小,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紧张。一个个傻傻的站在那里,任凭台下的笑声、掌声阵阵,大家都在心里默默的背着歌词。
报幕员得到音乐老师的提示,静静的候在边幕,等到观众笑的差不多了才走到舞台中央播报节目。
音乐响起来了,大家边唱边跳,按照平日的排练做出各种动作、造型,大家完全放松了……
笑声不断,掌声不断。
最后的几句歌词由我来领唱,我边唱边向前跨上一步,双手向两边伸展打开,慢慢上举过肩,好像是一个欢迎大家到家里来做客的姿势。
这时,竟然一眼看到我的姐姐正端坐在台下,全神贯注的看着我们在台上的表演。姐姐在附近的学校上学,一定也是来参加演出的。哇!心里满满的都是兴奋,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掌声雷动,台下中间位置上的评委老师情不自禁站了起来,起劲的鼓掌。音乐老师在边幕着急的向我们打着手势:上台前忘记告诉我们怎样谢幕了。
我在表演队伍的C位,大家自然都看着我的动作,不管不顾,我一边笑着一边向台下鞠躬。
抬起身,回头望了一下队友。谁知,那几个队友里,反应快的急忙跟着我一起鞠躬,反应慢的则在我们抬起身的时候才刚要弯下腰。动作快的队友一见,赶忙再次与动作慢的队友一起鞠躬。
这种快快慢慢、先先后后的小鸡啄米似的谢幕鞠躬,再次的引来台下的哄笑声,随后,爆发出了更加热烈的掌声。
评委认为我们的表演自然、欢快、朴实不做作,全票评为第一名。
观众们则是看惯了统一划齐、千篇一律的节目。当看到一年级的小豆包们装扮的花花绿绿,表演得开心自然,而且,还一点也不怯场,当然看得也是很高兴。
比赛结束后,评委老师特意围拢过来与我们聊天。“叫什么名字”、“哪个年纪的”、“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哥哥”,这些都是通常的话题。之后,又是一番的勉励。
音乐老师高兴中又带着些恼怒:怎么就不会谢幕呐,没看见其他表演队是怎么做的吗。当下就决定,以后演出谢幕时,由我带头喊口令,大家一齐做动作。
以后的演出中,才知道这可不是个好干的活儿。
以后演出这个节目,笑声、掌声开始于大幕拉开,结束于报幕员播报下一个节目时止。
在台上口令的声音小了,后排的队友听不到。声音大了,连台下的观众都听的真真的。
回家路上,一直兴奋的与小伙伴边走边唱,时不时还跳一下,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啦!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出名、什么是火。不过,见到姐姐在台下看我们表演,心里就觉得美滋滋的。
哥哥姐姐都在东城区的学校读书,先先后后看过我们的演出。开始,他们并不觉得有我这个演艺明星般的弟弟很光彩,而是十分的丢人。
“我身边三个同学,两个笑的直咳嗽,一个笑的出溜下椅子坐到地上。”哥哥一本正经如是说。
“这算是什么表演啊,就是双胞胎展览,他们全校所有的双胞胎都登台了。”姐姐说她的同学如是说。
哥哥、姐姐人前人后的,绝口不提我是他们的弟弟,尽管还是亲的!
外界反应的反差则实在是太大了,走在路上,许多不认识的学校里各个年纪的学生,纷纷的跟我打招呼。
学校里的老师都很热情,见面总要聊上几句,毕竟我们表演的节目给学校带来了荣誉。
其他学校的学生,在路上遇到后一定要指指点点的:这就是那个谁谁谁……
经常参加演出,附近影剧院的工作人员也熟悉了我们。有时,也会让我们为学校捎个信、带个什么东西。
我们七人组合的表演唱,因独具特色被评为东城区小学生歌咏比赛优秀奖,是我们学校歌咏队的保留节目。
首场演出以后,我们先后参加了多个歌咏比赛,曾经到王府井附近的儿童剧院、东单的儿童影剧院去演出。并且,在许多场合为各种会议代表、各界人士演出。
演出之处,笑声不断、掌声不断……
我在东城区校尉营小学读到二年级。
1964年,北京外国语学院附属外国语学校开始在京招生。经过班主任的推荐,我参加了招生选拔考试。笔试、口试、体检……
1964年秋,我随北京同期招考的160名新生,一起迈进北京外国语学院附属外国语学校的大门,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
我自小学一年级开始的“演艺生涯”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