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忆芬同学(二)


升上初中后,我和芬都去了乡镇上的中学。

我上学的路正好经过她的村子,她家就在村口第一户,有时候我早起一会儿,就能在村口碰到她,然后约着一起去学校。

记得有一年,我刚刚学会骑自行车,骑的是父亲那辆笨重的“大金鹿”。

那天清晨,我骑着车慢悠悠地经过芬的家门口,正好看到她背着书包从家里走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我,眼睛一亮,大声喊着:“带上我!带上我!”“好嘞!”我也来了兴致,大声回应着。

芬快步跑到自行车后座旁,双手紧紧抓住车座,猛地一跳,身体重重地落在了后座上。

可我那时候骑车技术还不熟练,她这一跳力道太大,我顿时没了平衡,自行轰的一下向一边倒去,“扑通”一声,我们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下意识地用右胳膊撑地,胳膊肘被地上的石子蹭破了一大块皮,火辣辣地疼。

芬也没能幸免,膝盖上的裤子磨破了一个洞,鲜血顺着小腿往下流。

我们俩坐在路边,疼得龇牙咧嘴,对着伤口轻轻哈气,试图缓解那份疼痛感。

就在这时,我们村小学原来的校长也路过这里,他后来调到了乡镇教委工作,认识我们。

校长连忙下车,查看我们的伤口,然后让芬坐上他的自行车,让我自己骑着自行车,一路护送我们向学校奔去。

那道摔在胳膊肘上的疤痕,后来陪伴了我很多年,每次看到它,都会想起那个清晨,和芬一起摔在路边的狼狈与快乐。

初三那年,我们俩被分在了同一个班是学校的重点班,更巧的是,我们还成了同桌。

初中是住校的,我们在宿舍里也睡在了邻床,朝夕相处的日子,让我们的感情越发深厚。

我们一起去食堂打饭,分享彼此碗里的菜;一起在教室里读书写字,遇到难题就互相讨论;一起在深夜的宿舍里熬夜复习,借着窗外的月光背书;一起躺在床上夜聊,聊班里的趣事,聊对未来的憧憬。

芬的妈妈很会做饭,尤其擅长做一种肉酱。她会把肥瘦相间的猪肉切成细小的肉粒,再把泡好的黄豆和肉粒一起放进锅里翻炒,然后加入甜面酱慢慢熬煮,直到肉酱变得浓稠鲜香,放凉后装在玻璃瓶子里,让芬带到学校来。那时候学校的饭菜单调乏味,几乎顿顿都是白菜配馒头,而芬带来的肉酱,无疑是餐桌上的“奢侈品”。

每次吃饭,芬都会小心翼翼地打开玻璃瓶盖,一股浓郁的香味立刻弥漫开来。我们俩共用一个饭盒,她舀一勺肉酱拌在我的米饭里,我也会把家里带来的咸菜分给她一些。肉酱的咸香混合着米饭的清香,让原本平淡的饭菜变得格外可口,那些日子,连吃饭都成了一种享受。

夜晚的宿舍格外安静,我们躺在床上睡不着,就会悄悄凑在一起夜聊。

芬是个典型的理想主义者,她总有说不完的想法,一会儿说将来要去大城市闯荡,一会儿说想当一名老师,教孩子们知识,一会儿又说想开一家小店,过安稳自在的日子。她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而我,却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总被中考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觉得如果考不上重点高中,这辈子就没什么希望

我常常不解地问她:“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未来呢?”她总会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担心有什么用呀,只要努力了,总会有好结果的。”她的乐观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灰暗的心境,让我在迷茫中多了一份前行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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