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看动物世界，突然问我，为什么动物世界都是外国人拍的？

我一愣，孩子的视角真是独特。仔细回忆了一下，的确我们看到的大都是国外人拍的（怕我孤陋寡闻没有看到国人拍的）。

对这个问题，我仔细地思考了又再思考，我想到了这样几种场面，却又急切地否定了。我们的孩子像法布尔一样趴在河岸边观察昆虫——不，不会的，因为那样会把衣服弄脏；我们的孩子像爱迪生一样蹲在鸡窝旁帮母鸡孵蛋——不，不会的，因为一旦老师否定了这个孩子，几乎没有几个家长会认为自己的孩子还可以，还有可能有作为；我们的孩子像张衡一样躺在奶奶的怀里数星星——不，不会的，因为他们非常忙碌，根本没有时间做这些与考试升学无关的事，这对他们来说是不敢想的奢望……我们被一种价值引领或左右，极少有人去做甚至去想一些与世俗不合流的事，像蹲守森林几个月几年时间拍摄动物世界这样的事便几无人做了。

著名的钱学森之问，问倒了中国的教育者。中国人为什么没有创新意识？中国为什么出不了诺贝尔奖获得者（科技发明创造类）？

中国教育一直在补短板。木桶理论引入教育后，大家发现短板决定了成绩，因而一度时期出现了“短板决定孩子高度”的说法，于是拼命地补短板。其实，花费大量时间追求全科“齐头并进”学习的过程中，大多数学生会受益，通过强化训练提高考试成绩进入更好的大学学习。但厌学情绪的产生与我们大量劳而无效的训练分不开，部分天赋秉异的孩子的个性和能力被抹杀也与我们的补短板分不开，我们培养了更多标准化的人才，少了像钱钟书这样的人物，也就少了他这样的大家和专业，因为真正决定他们的高度的是素养。

中国教育一直在做扫盲和普及工作。这里的扫盲不是扫盲认字，而是义务教育让每一个人享受公平教育和全科教育的工作，普及是让每个人都了解基础知识，从而形成一定的基本能力。那么普及性的学习势必是解决“有学上”的基础性问题，必然兼顾全体而忽略个体，兼顾共性而忽略个性。

中国基础教育走上了规范化，要走向个性化还有一段时间。班级授课制，一个都不掉队，实现了人人受教育的目标。现在国家又开始关注区域发展和城乡一体化发展，是在求取教育质量提升的基础上，实现优质教育资源的均衡发展，也就是从“有学上”到“上好学”的发展。可是这样的教育质量依然关注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教育权利，而非个性化教育。“择校热”就是家长在选择“最好的教育”，但这“最好的教育”是一种环境，一种氛围。而不是面向个体的教育。像北京十一中学、清华附中等这样的学校，能实现私人订制、一人一张课表，就是教育个性化发展的有效探索。

对于像陕西这样的地方来说，有很多因素制约着教育面向个体，个性化最优发展。班级人数基本为大班额（县城有小班，农村出现空巢学校），但是城区教育资源太紧张。每个班基本上都是50人左右，最大的班额有七八十人，根本没办法实现个性化关注，针对性教育。其次是教师数量欠缺，导致教师的精力不足，不能实现面向个体的教育。师生配比依然是1:19，教师的工作压力大，强度大，工作节奏快。尤其是近些年学校承担了很多社会性事务工作，这给教师正常的工作增添了额外的负担，教师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如何针对学生做个性化的教育。第三，我们缺乏个性化的课程，也就是面向所有人的个性化的课程内容。那我们应该如何来做呢？

我们应该关注到学生个体在智力能力方面的差异。世界著名发展和认知心理学家、多元智能理论创始人霍华德·加德纳，在《智力的结构：多元智能理论》一书中论述了人类智能的8种类型，即言语——语言智能、音乐——节奏智能、逻辑——数理智能、视觉——空间智能、身体——动觉智能、自知——自省智能、交往——交流智能、自然观察智能，他的研究提示各教育阶段的教师在安排教学活动时要同时兼顾八种领域的学习内容，综合运用多样化的教学方法创设有利于八种智慧发展的学习情境，让每个人的八种潜能都有获得充分发展的机会。内尔·诺丁斯在《学会关心——教育的另一种模式》里说，任何教育如果只重视一部分人类能力，并且围绕他们来组织课程教学，那么就不可能成为面向所有人的最好的教育。我们做不到人人一份成长计划，但可以从关注班级“有特殊才能”的孩子做起，给孩子和家长一个引导，为特殊人才做好成长规划。

我们的教学应该少一些过度的预设、“任务的完成”，更多的让教育过程变得真实而有意义才是我们期待的。“真实而有意义”就是看得见学习的过程，听得到每个人的见解，即便错误也是“可贵的、美丽的”。诺丁斯说，“真实的教育就像对话一样，事先是不应该设定结果的，它应该允许一种可能性，允许人们自己探索适合他们的方向，并且论证自己选择的理由。”对于教育，我们应该有复式教学的分层指导和培养，关注到孩子的信息接收和存贮加工、创新再造。

我们的教育应该多一些“无为”“无用”之内容。有时候，我们目标明确，但却少了欣赏沿途风景的心理享受。“我所主张的教育计划，着重培养这样的人，他们对自我，对他人，对自然环境和客观物质世界，都有充分的了解和尊重，而具体到每一个人，教育应该是有所不同的，譬如有些人将更有机会充分发展他们身体上的技巧，掌握更多机械方面的技术，有些人则可能更好的集中于精神世界或者知识领域。”我认为，学校社团活动的发展应该是对基础教育课程的弥补，让孩子们依据兴趣选择社团，将社团的管理、组织教给学生，学生得到的会远远超过我们想到的。

我们的评价多一些标准。这似乎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但是，从供给侧来看，用人机制的标准单一、层次提高导致育人机制的标准单一、思维窄化，那些也许未来会对世界有用的人才会暂时淹没在教育制度的流里，拍摄动画片的、研究高精尖的，那些能够专注于某件事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教育，难有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