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变故后,我们一家人流离失所,从此寄宿在不同的角落。
还记得离开的那日,秋雨滂沱,我和三姊跟随着母亲在大雾弥漫的马路边等了好久,渴望能有一辆车尽快地载着我们离开。虽然不知道路在哪里,也不知道何时归来。秋风凛凛迎面吹来,寒气逼人。娘仨儿坐了一天的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大姊家,是一个交通闭塞的小山村。
大姊,我的亲姐姐,但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她就嫁人了,我们之间没有共同生活的经历。她不常回家看望父母,所以我对她的记忆非常迷糊。当然,她对我也是如此。
我们在大姊家逗留了十日左右,母亲就带着我匆匆离开了,把三姊一个人暂留在大姊家。出发的那天,我们从天晓鸡鸣,走到余晖落寞,不知翻了几座山跨了几道沟,直到远处的灯火隐约可见。也许是太累了吧,那一刻我好想看到一个房子,我静静地躺在炕上,闭上眼睛……
突然,母亲欣喜地说:“小丫,你看,前面就到了咱们要去的地方,不远了,再坚持一会……”我寻着母亲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是一排一排的灯光,很明显,是从房子里射出来的,而且层层叠叠像似楼房。我有点惊喜,很快,我们来到了一个村庄。找到了父亲早先年结下的朋友,他们很热情的收留了我们。
随后,我们就在这个小山村里安顿下来了。父亲为了生活,下煤矿,早出晚归,他的钱都是一滴血一滴汗换来的,所以他不允母亲许乱花一分钱。他和母亲两个人从不舍得吃,不舍得喝,更不舍得穿,当然也不愿意给我和三姊花去,他要把钱攒着,给哥哥,因为哥哥是男孩!
我和三姊都是该上学的年纪了,可是小山村里没有老师。哥哥嫂子为了让父母安心挣钱,就主动说把我和三姊接他家去上学,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开心极了。
开学那天,我看到五六颜色的书包在我眼前晃过,我手里紧紧握着一根铅笔,捏着本子(那是在开学的前一天,嫂子带我买的)。我已记不清全班有多少学生,只记得每个同学脸上都绽开了花朵,上课铃一响。老师说:“同学们好,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今天我们先发新书”听到最后一句时班里都沸腾了,而我默默地听着老师喊同学们的名字。
不知为什么每喊一个学生上去,我的心就揪一下,我听着一个又一个名字从我耳边响起“王小燕、彭辉,张丽、白晓芳 ……”讲台上的书越来越少,领到书的学生越来越多,我偷偷地扫视了一下,他们有的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到书包里,有的津津有味地看着书中的内容,有的像长颈鹿一样脖子伸的长长的望着讲台,我又把头悄悄地埋下,生怕同学们发现我没有书的事实。
一会,老师说话了:“同学们,书发完了,有没有订了书,没有领到的?有的话把手举起来。”我心里想我该不该举呢,因为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订书。突然有两个同学举起手来:一个在最后一排,是一个男同学,头发黄黄的,面黄肌瘦,身子瘦小,像进化较好一点的猴子,给人营养不良的感觉;一个是我的同桌,我和她只说过一句话,“我叫啥啥。”她突然和老师说:“老师,我同桌没有书。”
老师拿着仅剩的唯一一套书朝我走来,问我叫什么名字,并把书放在我的桌前,可是我的心跳的更厉害了。一会老师又去问另一个举起手同学的名字,返回讲台拿起订书名单看了起来,“嘎噔,嘎噔……”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响,老师朝我这边走来,并说道“某某,你没有订书,怎么可以领其他同学的书呢?这书是某某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和怒意。我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别人看到我的脸,那一刻,全世间都在嘲笑我买不起书,还领了其他同学的书。
终于挨到了放学,我看着同学们把新书和笔、本子放到漂亮的书包里,而我的铅笔、本子躺在桌子的一角,像似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我把它们紧紧地握在手里,因为它们是我上课时的唯一。在回家的路上,我想等妈妈来看我的时候,我一定和她要一个书包,但是直到小学毕业,我都没有一个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