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珍是村上出名的雌老虎,骂起人来一等,“枪毙杀头绝子孙”当家常便饭,屋里向男人见到她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敢怒而不敢言,日脚着实子难过。
阿珍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恶劣,发展到后来就有些变态了,她见啥骂啥,明骂暗骂挖苦嘲讽撒野耍威风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至,连鸡鸭狗猫也不放过,逮住机会就发泄一通。
比如黑猫在柴箩边上拉屎拉到一半让她撞见了,“瘟猫拆血撒浓不生眼睛 !”骂声未完就高举洋铅桶拼命掼过去,那黑猫浑身一激灵,嗖地飞快闪过身,惊慌失措地向一棵高大的榉树迅捷爬上去,嗓子眼里挤压出愤怒急促的嘶叫声,到了树顶仍惊魂未定,弓着背,刺着毛,用一对宝绿色的眼睛十分警惕又很不服气地瞪着那滥施暴力的恶婆娘,眼神里放射出惊恐又愤怒的光芒,那潜台词是说,屎还朆拆干净,着陌生里遭遇飞来横祸,洋铅桶掼着覅出性命嘎!倷阿珍瘟女人忒缺德过分哉。
又比如母鸡刚下完蛋,伸脖子踮爪,自豪地在砖场上“咯咯嗒咯咯嗒”连声高叫,她就奋力扬起扫帚,边赶打边开骂:“死老鸡婆半日憋出个蛋,有啥好光荣的,戳那娘个滚开!”吓得那只老鸡婆连飞带叫落荒而逃,极度的恐惧替代了自豪感,那咯咯嗒的叫声也生生给憋回了肚子里,让人看着有些残忍。
到猪厩喂食,猪猡猡互相乱拱,叫着争抢,阿珍挥动铁勺怒砸猪背,“只晓得戳祭,上一世是讨饭的,饿煞鬼投胎,下世里还是逃不脱众牲的命!”打得猪猡猡在厩里左躲右闪,嗷嗷直叫。
吃饭模样,隔壁的老黄狗照例小心翼翼地蹲在饭桌旁,乖顺地摇着尾巴,可怜兮兮等待有人施舍点肉骨头什么的。那恶婆娘见了,挑起两道粗黑的眉毛,抬脚直奔狗脑门踢去,“老死狗贪吃,真个覅面孔,还勿滚开啊!去!”粗暴无情的一脚,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吼叫声,使老黄狗献殷勤反遭打骂,一时懵逼,惊恐失色,呜呜呜哀叫着夹住尾巴夺门而逃,一溜烟奔出好几十米。黄狗时不时胆战心惊地回头张望,直感到懊丧又莫名其妙,那副悲惨而可怜兮兮的样子让邻居家五岁的小女孩心疼得眼泪直在眼框里打转。
邻居老大妈摇摇头苦笑着说:“猫狗尚且通人性,不知阿珍哪根经脉中了邪,哪有点人味儿呀,还真不如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