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落了,依然是花儿。
泰戈尔曾经浪漫地吟诵: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净美。他喜欢的,何止是夏花?还有秋叶,夏花固然绚烂无比,秋叶同样色彩纷呈。夏花,秋叶,甚至是春草、冬雪,样样皆是诗人的诗情触发点。
为什么要如夏花?春天有花,秋季有花,冬季有花,季节不同,存在的姿态各异,却丝毫不影响曾经的存在。也许因此,当诗人回望漫山遍野的斑斓叶脉时,忽而感到灵魂间,如同爱情撞了腰一般,最柔软的被触碰了。
不料,诗人的慨叹,竟成为千古的吟唱,而且消除了疆土的距离,唤起了无数人的美感。
叶也是花的,表现的形式稍有差异罢了。叶脉间的奥秘,如同花一样玄妙不可解。诗人不可能想的如此复杂,触动他的也许就是山路,只是借助花、叶,诠释了生命的真谛而已。
这是浪漫的生命,充满了诗意的构想。
生命是短暂的,总需要萌生或绽放,有梦或无梦,一切都将悄然发生变化,质量不同而已。追慕着一个美丽的梦,生命就会厚重起来,因为梦是一种明晰的导引。人总是渴望美丽的,这实现的过程就是最美的。也许仅是昙花一现,毕竟把最耀眼的呈现在自己的心里,也呈现给了世界。
有了憧憬美好的心态,即使遭遇阴霾,心中也会洒满阳光,因为透过重重的迷雾,可以看到芬芳的花园,可以听到雄壮的号角,可以感到成功的律动。
曾经有梦的花儿,即使落了,也是美丽的。
花儿落了,依然是花儿。
常常想起,世纪老人冰心的诗句:成功的花儿,人们只惊慕它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它的芽,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
我们看到的常常是人生的绚烂,往往忽略了背后的漫长耕耘。经受风霜雨雪,饱受酷寒曝晒,生命的根才能愈扎愈深。
年轻的世界,不要那么早地享受掌声的喜悦。如果掌声来的太早,也许不利于我们更好地历练心胸,年轻的心,常常不能承受赞美的诱惑,忘记了真正应该做的:继续汲取甘霖,长成一棵参天大树,而非长成一株草就沾沾自喜。如果终其一生,也没有掌声,甚至也不曾绽放,那又何妨?毕竟我们曾经执着的撒播心血。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孟子的话是极有见地的。当我们的物质生活日益满足我们的肌体时,我们究竟把自己安放到何处才能无愧于短暂的生命?闲云野鹤,固然洒脱,“头悬梁、锥刺股”,岂不可钦?
没有随随便便的绽放,如果轻易的迎来丰硕的成果,生命就肤浅了。浸在肤浅的蜜里,我们的陶醉无疑是最大的毁灭。
仰望璀璨的夜空,我们才会懂得,外面的世界,何其辽阔!而我们常常囿于近视的想法,不肯继续前行,把脚步停留在理想的门外,兀自伤悲不已,因为我们总是自觉,我们付出的太多,而得到的太少。
狭隘的理解,侥幸的渴望,我们最终输给了自己。
历史的苍穹中,留下的都是矢志不移的勇士。
曾经奋斗的花儿,即使落了,也是美丽的。
花儿落了,依然是花儿。
龚自珍曾经畅快地唱到: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他喜欢的,不但是盛开的花儿,还有坠落的花瓣。坠落的,只是稍早一些,其余的也将陆续亲吻土地。
土地,是有胸襟的,一切来自土地,一切回归土地。它无怨无悔地,一并收在怀里,默默地在岁月的更迭中,汇成最细微的尘埃。
尘埃,也许来自不同的物质,不但是柔软的花儿,还有锈蚀的钢铁。世界最坚硬的,最终也终将化为微尘,轻飘飘的,粘附在一起,紧紧地贴着地面,供一切生命默默的生长。
坠落的,并不影响曾经的辉煌,虽然花儿并未渴求为外界喝彩。放下的,不仅是生命的历程,还有前瞻的审视。
于是,辞官归隐乡野的龚自珍,漫步于青山秀水间,抛下所有的荣辱得失,豪迈的走向人生暮年。
我们也将迎接这样的岁月,从生命的巅峰,消隐于江湖。当我们耄耋之年,回首往事,哪一个珠子可以让我们内心平和?哪一种执着可以让我们欣慰不已?哪一桩付出可以让我们俯仰无愧?
甘为人梯,是一种最美的成全,成全自身的价值,搭建他人的桥梁。也许基于这样的思考,人们把真善美无私地传播。
范仲淹更有胸襟的,“进亦忧,退亦忧”,不是寻常人所能企及的。
而今龚自珍在何处?烟消云散,但自有言简义丰的诗句润泽肺腑。
曾经奉献的花儿,即使落了,也是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