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朋友圈疯了。
大家都在期待小城的第一场雪。江北停课,江东停渡,江西暴雪。方圆上百公里的范围内,只落下这江南一隅。极像一初恋之少女,等待着她的男友,怕他不来,又怕他肆无忌惮乱来。
下午近5时。恍惚间我就看到了飘雪。粘在霏霏的阴雨里,迎着冰冷的西风,悠荡飞落。附在田野里,爬在树梢上,抚摸着大地,亲吻着脸颊,粘黏于衣帽,倏然间,再也不见。
见惯了北国,大河冰封季节,寒风肆虐的鹅毛大雪。她摧枯拉朽般掩饰着万物,从不容你有丝毫的妥协。飞扬跋扈,狂妄之至,任性之极。而江南的雪,则是用听的比较好。置一把竹椅,放于千年的石巷,放入迤逦的青山,放进交叠的拱桥,靠着临河休憩的雨窗。凝神瞑目,人在雪前,雪沁人心。单纯洁白,滋润着世界,于无声处现柔情。
人在内,雪在外,似隔非隔,似断非断,思绪万千。
仍记得那年春上,大雪来的很晚,持续的却很长,挥挥洒洒,延绵旬月。小河冰冻,大雪堵门,高速封路。听人说那场雪是江南50余年未见,接下来50年也未必能有。想来也是,地处北纬30度沿海小城,终年都在零上的温度,地面能存雪已很是奇迹了,更甭想留雪于门前。孩提时,故乡少雨,屋顶的坡都小于10度,在房顶可晾晒农作物的那种。每年的瑞雪降临,小伙伴们都会一个个爬到屋顶,用各种物什往下捣腾雪,尽可能让房顶少点,以免大雪压塌屋子。弄下来的雪,堆高过窗梁,只好用板车一车车倒在村头的小河边。
不过节前的那场大雪还真让我想起了小时候。
终于等到了雪化天晴。载上兄弟,带着老婆、女儿,我便决定要启程返乡了。江南晴,江北雪。还未进入徽州境,天沉似穹庐,大雪倏期又至。高速路不再有高速,车与车首尾相接,缓爬缓行。车窗外,笼盖四野,漫天风雪。车队进入了荒无人烟之地。
或因首开长途车,或因人迹罕至,地冻天寒。在距离下个出口十几公里的涵洞外,桥下有冰冻,我有踩刹车。打滑的车急冲左边护栏,我猛右打方向盘,车又从左栏横飘到了右栏,撞击后又折返左边。好在车是新车,速度还算缓慢。人是没事,前面两车灯、水箱、风扇均罢工,出了大故障。报警报保险不足20分钟,我就见到了业务员华先生。
当天,大年三十。下午三点。
拖走了车辆,华先生就紧急联络朋友,准备为我们购买车票。又因错过了当天班次,就买到了明天。然后就把我们安顿在靠火车站的酒店。等一切侍弄完毕,待我们住下,时针已过了夜里十二点。
那年的春节,我们在这小城的火车站度过。一家人,另加一外姓华兄弟。
每见飘雪,十余年过去。华兄弟,我都会记起你。
独坐窗前,风烟俱净,只有扑簌簌的暮雪。白一天地,任其直落心底。
或许,我们每个人心里都住着这么一个精灵,守护着一洁白的雪屋。雪屋很小,小到仅能住进一人。雪屋又很大,大到能容得下整个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