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大鸭只是我众多朋友中的一个,关系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很多时候她给我留下的,也仅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印象。
我们认识的时间很长了,我们会见面,但不在意是不是经常。
我们既不会牵着手逛街,也不会笑嘻嘻地去看一场电影,而是找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或一场寂寞的展览,絮絮地聊几句还是干脆默默无言的欣赏,取决那天的兴致。
所以在她来拜托我帮忙时,万分惊讶之下一时忘了拒绝。
“呐,帮我写个传记吧?”
“啊?”
01
一场咖啡馆的会面换来了如今我在书桌前冥思苦想,不知如何下笔。其实我应该是有很多素材可以写的,真的,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丑大鸭。
我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恕我浅陋,暂且以《丑大鸭碎碎念》作为标题,希望稿子交给她看见后不会介意。
想着简单的小传要从人最具有特点的地方入手,那名字真的是个很妙的切入点。
丑大鸭这个名字是大家叫惯了的,她原本有个很端庄的名字,童稚时淘气包的搞笑加上年少时的自嘲,造就了“丑大鸭”这个名字流传至今,将那个我们都遗忘了的精致名姓拍在了岁月的滩涂上,被海浪侵覆得无影无踪。
从名字漫谈开来,可真是一段不短的渊源。
02
丑大鸭短小的童年里,唯一值得被人称颂的异禀天赋是早早便识字千个,略带一点过目不忘。
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抱着一本无拼音的《安徒生童话》。
午后阳光拂照下,大院里孩童在喧嚣玩闹,丑大鸭抱着精装的纸书坐在荫凉角落里的马扎上,一字字认真地习得童话世界的奥秘。
院里的孩子不喜她看书的样子,总认为这是故作大人的姿态。
孩子不喜欢的态度表达得很直白,疏远和恶语相向是常见的渠道。丑大鸭这个名字最初便是那时候得来。
童话书翻开的第一个故事就是《丑小鸭》。那只天鹅的奋斗史人尽皆知,不看书的人也知道大概。
“只有那个最大的蛋还没有动静……小家伙钻出来了,他又大又丑,和别的小鸭子很不一样……”
丑大鸭很有些替丑小鸭的命运感到痛苦,她往往会抬起头,回头望望窗户上映出的自己,纯正的单眼皮,眯成缝的眼睛,略微占地方的鼻子,算不上好看也不招人喜欢的样貌,在同龄人粉润可爱的脸庞中,“还真像只丑小鸭啊”。
一个代号悄悄落地,深深扎根,丑大鸭更愿意自己的名字源自于一个励志的童话而并非谁恶意的腹诽。
毕竟丑小鸭长大后脱俗成了白天鹅,而她,小时候被叫做丑大鸭,长大了,变成了丑大鸭。
长大后的我们再重逢聊起儿时的趣事
那些年的诋毁经过时间清洗,反倒更像是趣谈
“我觉得这不是一个恶意的称呼啊,”
她指着自己闪闪发光的小眼睛,“你看我,即使长大了也还是这样,丑大鸭很贴切了,好歹我很会做自己份内的事情。”
她倒是不太注重外表,更不会以貌取人,没像丑小鸭那样用翅膀护住头过活,反倒称了那个“大”字,生活得大气,够坦诚也够直率。
不再看童话的年龄里,丑大鸭很倔强的自我生长,恶言恶语她收下,也仍愿意用小眼睛去寻找美。
她放下安徒生童话后,拾起来更多的书,也拾起了相机,也拾起了一个兴趣广泛,活泼而善言的自我。
“但那不再是一只粗笨的、深灰色的、又丑又令人讨厌的鸭子,而却是——一只天鹅!
许多大天鹅在他周围游泳,用嘴来亲他。
他现在清楚地认识到幸福和美正在向他招手。”
03
这段文字依旧被丑大鸭存在手机里,她喜欢用指尖掠过每一个字,默读一遍后,总会抬起头说,“你看它变成了天鹅,大家都喜欢它了,可它也会难为情啊。”
丑大鸭的眼睛依旧闪着光,闪烁会儿后,“可它还是有这么多的幸福。”
没有一丁点的难过,她单纯地羡慕丑小鸭摇身一变的华丽,却也深刻明晓自身闪光的地方。
一晃好多年,在我们为了装逼去推崇王尔德的时候, 丑大鸭更热衷于给别人讲丑小鸭的故事,也喜欢时不时推荐给身边人一些有趣而冷淡的书。
她的奋斗史被她巧妙隐藏在内在的修养里,有犀利独到的精彩口才,有包容而开朗的性格,她的不突出给别人留下更多的是柔和的烙印,这一切带来的光芒润和了她外号背后的辛酸,更像一个蜕变后的天鹅。
“如果非要是天鹅应该是黑天鹅。虽然毛色亮但是没那么耀眼。”她这样自我断夺。
审视时她很客观,与人相处时这是种魅力的源泉。我们大多数在逛街吃饭看电影时候开怀,当然也需要在安静地聊天中沉淀。
我有些不知道再写什么好了,我们的每一次会面都太安静,交谈中我才是苍白的那方,所以我更乐意写我看到的她。
04
传记最后总会有作者的评价,是否?
丑大鸭并不是励志的人物,她只是在略有些残酷的现实中找到了合适自己的生活方式,让自己变得更美好。她在童话中寻找温暖,在现实给自己编就了真实的摇篮,丑大鸭在踏踏实实的温床里,将永远快乐而富有。
我把这份稿子交给她的时候,得到了她长久的低头沉默。
我只好抬头看向窗外,却看到她笑得可爱。
丑大鸭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呢?本来就该我写,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 fromMOLY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