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身在尘世最美好的便是在最好的年华遇见你,薄雨微凉中等待与你的重逢,只是君还安好?
壹
凛政帝二十七年,帝子闲王及冠是应纳正妃的时候,凛政帝为表慈父之心特赐其与礼部尚书之嫡女于九月初完婚。
金易与闽施的交界处,一辆马车自栈道缓缓驶来,车夫望着蜿蜒曲折的栈道万分谨慎,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连人带车栽倒进下面的山谷里去。
车内仅乘坐了两位年轻的女子,以她们那有着七分相似的如花容貌可以确定她们就是对姐妹。
其中一位看似稍微年长的女子抬手掀起车窗上的帘布,望着一片蔚蓝的天空眼底流露出一抹愁绪。
她便是那被下召赐婚的礼部尚书嫡女——李茹欣。
李茹欣本在老家宗族内侍奉祖母,被那一纸诏书急催着去京城成婚。她嫁入皇家看似无上荣耀实则只是嫁入个华丽的坟墓,况且她要嫁的还是个傻子。
寻常百姓不晓得那十二岁便被封做闲王的男人是个傻子,作为朝臣之女的她又怎会不晓得?正因为晓得,她才愁,她不求嫁个尊荣无上的皇子只求嫁个温柔体贴的平民,能一世只对她好的平凡人。
一旁稍微年幼的女子正是李茹欣的妹妹李茹芸,不过李茹芸并非是李茹欣一母同胞的妹妹,而是姨娘所出的庶女。作为庶女的李茹欣一直对李茹欣这位嫡母所出之女怀着一股复杂的情绪,既讨厌自己的姐姐,又喜欢宠溺自己的姐姐。
此刻李茹芸瞅见李茹欣眼底的愁绪,禁不住开口安慰道:“姐姐莫担心,或许闲王不傻呢?”她说这话时眼神甚是真诚,想来是真心想安慰李茹欣。
“怎能不担心?”李茹欣放下布帘怨念地看了眼李茹芸,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却感觉到马车一阵晃动便停了下来。
她掀开车帘对车夫问道:“为何停下?”车夫注视前方双目瞪圆,抖着身子惊惶道:“有大虫拦路。”
李茹欣顺着车夫的视线向前看去,果真看见一只大虫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看。想她十二岁时独自一人上山游玩,路遇一只被驱逐出狼群的老狼王都不怕,还怕这只饥肠辘辘的大虫?
因此并未露出害怕的神色,顺手扯过车夫手中的缰绳镇定稳重地喝道:“你进去好生看着我妹妹,这只大虫由我来对付。”
车夫亦是怕死之徒,听了李茹欣这话就如蒙大赦般躲进了马车内。
她目露寒光一甩缰绳就驾着马车向那面目狰狞的大虫冲去,那大虫见猎物自己冲过来,当即嘶吼一声也冲马车而来。
一虎一车相撞,那虎一跃竟将李茹欣扑下来。马车瞬间失去控制往前跑,不过片刻就将李茹欣与大虫甩下。
李茹欣与大虫翻滚着掉下栈道而去,一道白色残影自栈道跃下一脚蹬开大虫将李茹欣接到怀中。
她双目紧闭,原以为自己就要与大虫一起摔下去摔死,不想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平稳的落在地上。
青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柔声问道:“姑娘没事吧?”
李茹欣睁开双眼便看见救下自己是位青年,青年虽长得其貌不扬,但胜在肌肤白皙也是极为耐看的。
青年身上浓郁的草木香气提醒着她如今还在青年的怀抱,脸上一红尴尬地从青年怀中跳下来,感激道:“多谢公子相救,我没事。”
“没事就好……”青年放心的点了点头,忽然一滴不大不小的水滴落在青年的脸上,两人才发觉天开始下起雨来。
贰
眼见细雨纷飞,青年赶紧拉起李茹欣的手腕向着自己隐居的山洞跑去,边跑边道:“小生姓巫名复征,姑娘先随我去避避雨吧!”
李茹欣起先被巫复征拉起手愣了愣,双眼盯着巫复征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脸上刚消下去的红晕又浮现出来,自小到大还没哪个男子敢牵她的手呢!
巫复征带着李茹欣跑了片刻觉得这速度太慢,估计等他们到山洞早已成了落汤鸡。为了尽快回去,他将李茹欣拦腰横抱起用轻功飞奔回去。
突然间被巫复征拦腰横抱而起着实令李茹欣吓了一跳,连忙伸出双手圈住巫复征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
劲风吹拂在她脸上,使她不适地将脸埋在了巫复征怀里。巫复征身上的草木香煞是浓重竟使她有些为之眩晕,跟着她的心跳似加速般跳得很快。
山洞在隐蔽处,若不仔细是很难被人发现。到了山洞巫复征低头看着正埋在自己怀中的李茹欣轻声提醒道:“姑娘,我们到了。”
李茹欣听了提醒连忙从巫复征怀里跳下来,见她下了地,他便去一旁将自己背上的药篓子放下。
起初他是出山谷上去采一味草药的,这刚采完药要回山谷就碰见胆大敢于直面大虫的李茹欣。不禁暗自佩服李茹欣,更想看看李茹欣如何化险为夷。
不想片刻李茹欣便被大虫扑落,身为医者的他怎么也不好见死不救。于是,纵身而下救下了李茹欣。
她细细打量这山洞,发现山洞内一应俱全想必巫复征是长期在此居住的人。 薄雨飘洒大地,激起微微凉意使得躲在山洞内的李茹欣轻轻打了个喷嚏,不禁拢了拢自己的衣襟。
巫复征见李茹欣冷了,便将自己的一件外袍披在李茹欣的肩上,关心道:“小心莫着凉。”
李茹欣抬头感激地看了眼巫复征,淡淡的草木香萦绕在鼻尖使她放松下来,她并不觉巫复征是个坏人再者说她身上并无利可图,想起自己并未做自我介绍:“小女子名唤李茹欣……我能否唤你巫大哥?”
巫复征轻轻点了点头以示答应,随后取出茶具到山洞一旁滴水处取来一壶冷泉就此泡了一壶茶,斟满一杯茶请李茹欣先坐下喝杯茶水。
李茹欣走过去跪坐在巫复征对面,动作优雅地拿起茶杯轻轻抿了口,正欲说些什么活络一下气氛却见巫复征竟昏迷了过去。
她手足无措地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巫复征的背急道:“巫大哥,你怎么了?”
呼唤巫复征无果后,她看了眼洞内的石床一咬牙扛起巫复征向石床而去,不管怎么样先将人安置在石床上再说。
好在巫复征并没昏迷很久,一个时辰之后便睁开了双眼醒了过来。只是眼中不复她看见的睿智温和,而是呆滞傻气。
巫复征盯着李茹欣一直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你长得好好看,我要娶你当我的娘子!”
“……”李茹欣不明所以愣了一下,就在她愣了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巫复征就欺身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叁
登时李茹欣双脸涨红,用力将巫复征推开了。
巫复征被李茹欣推开便觉得有些委屈,黯然地走到角落里蹲着反省去了。
等情绪稳定下来她抬眼就看见巫复征背对着自己蹲在角落,轻轻走过去将巫复征牵起来:“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巫复征用力挣扎着:“你都不当我娘子,我不要你牵!”
李茹欣心中一阵悸动,禁不住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现在巫大哥痴痴傻傻的我不在他身边定会出事,再说我不认得出山谷的路,还得等巫大哥恢复后才能带我回去。
“好好好,我当你的娘子。”李茹欣一脸无奈地应道,心里却有一丝窃喜。 “太好了,今日起我有娘子了。”巫复征仿若一个孩童般高中地手舞足蹈,完全毁了之前温文尔雅的君子形象。
高兴完的巫复征又跑到更隐秘的角落里去挖掘什么东西,李茹欣也好奇跟上去了。
不过片刻他就将一个漆黑的铁盒子挖了出来,又从自己身上摸出一把钥匙将之打开。只见盒子里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唯有一枚紫玉玉佩显得那么特别。
他将玉佩取出来戴在李茹欣的脖子上,痴笑道:“这个送给你。”
李茹欣又将玉佩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来仔细打量,只见玉佩甚是精致,翻过反面一看着实下了她一跳,一脸不敢置信地抓着巫复征的手腕道:“闲王?你是闲王!”
她会做出如此反应皆是因玉佩的背面印着的凛政帝之子闲王的字样,然而巫复征呆滞地盯着玉佩看了半晌突然流露出恐惧的脸色来,甚至轻轻颤抖着身子站起来后退了几步:“不,这块玉佩我不要……”
一张痛苦得扭曲的脸忽然出现的巫复征脑海中,还有那双被斩下的手,鲜血淋漓的煞是恐怖……他痛苦地抱着头冲出山洞。
现在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了,可也会将人淋湿。见巫复征跑出去她自然管不上这玉佩的事,拿起巫复征放置在山洞的雨伞追出去。
一袭青衣的巫复征似融入进外面的绿色世界中去了。
李茹欣举着伞仔细寻找着巫复征,待她找到巫复征却看见巫复征抱着一袭墨色衣裙,脸上戴着半张面具的妙龄女子轻轻抽泣。
“师弟乖,别哭了。”女子轻轻怕打巫复征的背安抚着又犯病的巫复征。见李茹欣过来一脸凝重地上下打量她,冷冷地质问道:“你是谁?是你将我师弟欺负哭的?”
“我名唤李茹欣,是巫大哥将我救下带到此处的。至于巫大哥为何哭,大概是看了这块玉佩刺激的。”李茹欣不卑不亢道,说着将玉佩交到女子手中。
女子仔细看了看玉佩,眉头紧蹙:“以后莫让他再看见这块玉佩,既然师弟救了你还将你带入此地我也无话可说。但记住忘了我师弟的名字不许在外人面前提起,不然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不要杀她,她是我娘子。”巫复征擦干脸上泪痕拽着女子衣袖倔强道。
女子甚是诧异地看了眼自己的师弟,无奈地问道:“傻师弟,这位姑娘愿意嫁给你么?”
凉风拂过被大雨洗涤的山花,李茹欣就站在那娇艳欲滴的山花旁嫣然一笑应道:“我答应!”
见李茹欣竟然答应,女子惊讶地挑眉道:“那你可别后悔。”说着牵着巫复征转身沿小路离去。突然她的脚步一顿,似想起什么又开口道:“我是他的师姐巫凤心,你随他唤我师姐便好。”
李茹欣当即叫唤了一声:“师姐,我们这是去哪?”
“去准备你们的婚礼。”巫凤心看了眼呆滞痴傻的巫复征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巫凤心对于自己这么快就安排巫复征的婚事是存了私心的,其实一早她就见过李茹欣的面容了。甚至埋伏在李茹欣回京城的路上,打算抢人回来逼迫李茹欣嫁给师弟,这样做正好可以替师弟报复一下闲王赫连鸩。
不想,她还没出手李茹欣就与师弟看对眼了。如此美事她岂能不成全?
“这么快?”李茹欣虽吃了一惊,但也没反对。一来她知道巫复征并不是自己的未婚夫也对巫复征的身份有些好奇,二来她对巫复征确实存了小儿女的心思,因此她并不会后悔这么莽撞就嫁出去。
肆
随着天色渐黑,位于深山野林的巫府内一片张灯结彩充满喜艳的红色,巫复征一脸呆滞地坐在高堂侧边的椅子上看着仆人忙这忙那,直到自己的师姐巫凤心牵着新娘子进来。
新郎新娘就位,身坐高堂之位的巫凤心又充当礼官,喜笑颜开地高喊道:“一拜高堂……” 李茹欣面带浅笑先给巫凤心鞠了一躬,巫复征自然也照着李茹欣的动作对巫凤心鞠了一躬……
最后礼成巫复征和李茹欣双双被送入新房,因着天色已晚加之被巫凤心这么折腾早就累了。于是,两人躺倒在榻就睡下了。
次日,巫复征睁开双眼看见一室红彤吓了一跳,又瞧见身畔躺着的李茹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在这明显就被逼婚了,而能做出这种荒唐事的出了巫凤心别无他人!
想清楚明白的他翻身而起,一脚踹开新房大门直奔巫凤心的主卧房。这还没到巫凤心的主卧便被巫府仆人拦截:“巫少爷,请你救救我家主人!”
“师姐出事了?”巫复征眉头一皱,接着道:“快带我去。”
那仆人将巫复征领进大堂,大堂内那大大的喜字还未拆除。巫复征眼角一抽深觉这字碍眼,但大堂内挟持着他师姐的人更加碍眼。
只见那人身材高挑,上挑的眉眼透着些邪气,似笑非笑地对巫复征道:“巫大夫,别来无恙。”
“闲王殿下说笑了,鄙人怎会无恙?托了殿下的福,鄙人如今变得半正常半白痴了。”巫复征警惕地看着自己之前的病人赫连鸩。
赫连鸩忽然间凌厉地盯着巫复征,半晌笑道:“若真是如此,那本王也该好好补偿巫大夫才是……只是巫大夫好生风流,不仅招惹了本王的姬妾,还盗走本王的玉佩,那这两桩罪又该如何清算?”
巫复征冷冷地回视却并不打算开口辩解,只是心中后悔不该答应姨母替赫连鸩治痴病的。
四年前,一袭白衣的少年郎以神医传人的身份进得闲王府替赫连鸩治病,赫连鸩唯一的姬妾牵着赫连鸩接见他。
那姬妾陪同巫复征一起照顾闲王,日益相处见被巫复征对病人温柔呵护这份耐心打动,对其倾心。随着赫连鸩的病将治好,她便知此生与巫复征再无缘分。
那名姬妾将赫连鸩给她的玉佩给了巫复征,以希望巫复征能明白她的心意。却不晓得这块玉佩的来历给她召来祸患。
那块紫玉佩是皇帝赐予皇子的,是皇子最珍贵的宝物不能给任何人。为此那名姬妾付出一双手的代价,巫复征看着那双纤细的手被斩去,而他自己也被赫连鸩关押起来。
那时的他早就因给赫连鸩试药变成时而正常时而痴傻的有病之人,凭着清醒时分从闲王府逃出来,只能躲进山洞中生活了。
伍
堂中气氛一时紧张,巫凤心低头一直看着脖子上的匕首,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眼底的惊悸。
巫复征瞅着自己师姐眼底的惊悸毫无办法,他知道赫连鸩不可能单枪匹马闯进这里,在不确定敌人人数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一定的距离与赫连鸩对峙着。
“只要你跟本王回去给本王母妃治病,本王可以既往不咎。”赫连鸩见巫复征迟迟不发话,并一脸警惕地盯着自己。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自觉便把此行目的说出来了。
“姨母真的病了?”巫复征脸色紧绷卸下警惕地心思反问。
“这还有假?”赫连鸩鄙夷地看了巫复征一眼,续而道:“你再不跟本王回去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一面了。”
巫凤心恨恨地瞪了赫连鸩一眼,有些尴尬道:“哎呀,师弟你清醒过来了啊!”
巫复征瞪了眼自家师姐怒道:“师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咳,师姐也不是为了你好,才为你做主将李姑娘娶回来的。李姑娘是个好姑娘,你们会幸福的。”巫凤心有些心虚。
不巧,李茹欣睁眼看不见巫复征便寻了过来:“夫君,原来你在这。”
她走过来才发现大堂内的气氛似乎并不好,快速行至巫复征身畔挽住他的胳膊警惕地盯着赫连鸩问道:“你是何人?快放了我们师姐!”
赫连鸩见过李茹欣的画像,一眼便认出了李茹欣。此时看见李茹欣真人,深觉李茹欣不配做他的王妃,因此并没有要认李茹欣回去的准备。
只是巫复征不答应他,使他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你跟不跟本王回去?不跟本王回去就别怪本王伤了你师姐。”说罢,再将匕首贴近巫凤心那细嫩的脖子,只见她的脖子上已经开始渗血了。
巫复征不再犹豫,点头道:“我答应你就是,你快放了她。”
闻言,李茹欣惊讶道:“夫君,你又好了!”
“好,这就跟本王走吧!”赫连鸩将巫凤心放开,抬手招来躲在暗处的影卫,并且让影卫绑了巫复征。
巫复征也不反抗任凭影卫用绳子绑了自己,只是李茹欣不干了。
她怒瞪着赫连鸩,质问道:“你凭什么绑我夫君?”
赫连鸩没搭理她,到是巫凤心冷嘲热讽道:“真无情啊!自己的未婚妻都可以视之为无物……”
“师姐,你的意思是他是闲王?”李茹欣一脸不敢置信。
“本王可不承认一个乡野村妇当得起本王的王妃,既然她爱这乡野那就永远留在这吧!”赫连鸩冷笑着走过来就要给李茹欣一个痛快,不想被巫复征出口阻止:“你若不想姨母仙逝就快带我回去,管她作甚?”
赫连鸩停下手觉得巫复征说的有理,于是拉着捆着巫复征的绳子就此离开。
离开前巫复征低下头柔声对李茹欣道:“既然你我已拜堂成亲了,那就……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嗯!”李茹欣狠狠地点了一下头,抬手抹去眼角的水雾,只是她或许永远都等不到巫复征回来的日子了。
尾声
凛政帝二十八年,闲王生母病逝。闲王赫连鸩责怪大夫巫复征治病不利,杀了巫复征。
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李茹欣将手伸出屋檐,微凉的细雨落在她的手上,秀丽的脸上立时晕开了温暖的笑意,不管多久她都会在这等巫复征回来,只是不知君如今可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