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A市,我是一位普通高中的高一学生,我叫汪小媛,就在三天前,我们家报了警,警方通知我:我的爸爸在他任职的大学校园里凭空消失了,地点是荷花池旁,目前,警方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这件不寻常的事让我和母亲感到了煎熬与疑惑。监控里的爸爸正在荷花池与柳树之间的小路上走着,盛夏的荷花池极富有生气,沿池生长的柳树在爸爸身上投下婆娑的影子,爸爸和以往一样迈着外八的步子向学校大门走去,突然,13:16分,爸爸从监控里消失了,就像被上帝从画面里抹去了一样。这起灵异事件让警方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了四天,即7月15日,我和母亲感到了绝望。那晚,我强迫自己入睡,痛苦却压迫着我的神经,11点左右,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微微的凉风刺激了我的皮肤,就在这时,空荡荡的脑海里点燃了一团小小的白色火焰,它慢慢蠕动,从火焰中出现了爪子、头、尾巴,等到它成型时,一只形似鲵的动物转过头来凝视我,它的尾巴比鲵的尾巴长,通体透明,周身散发着莹白色的光。我感到亲切并伸出手触碰了它冰凉、滑腻的布满细小鳞片的表皮。下一瞬间,我从梦中惊醒,打开房间的灯,我坐了起来。正疑惑着,一抬眼,那只梦里的漂亮生物在被子上凝固不动,却拿它的小眼睛准确地对上了我的眼睛,大量的画面涌入我的脑海,最后,在它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块爸爸常带在身上的翡翠平安扣。我吃惊地望着那块平安扣,半晌,我拿起它凑到眼前端详,独特的绿色花纹表明了它的身份。回忆起刚刚出现在脑海里的画面,就算可能性再小,我的心中也燃起了寻找爸爸的火焰,我确信那只鲵就是爸爸。
第二天,我在脑袋里盘算着,昨晚的事实属诡异,但我已不再排斥不寻常事件的发生,既然爸爸能够凭空消失,出现一只奇特的生物又算得了什么呢。之所以确定那只鲵是爸爸是因为那段影像——以爸爸的视角呈现出的影像:刚吃完午饭的爸爸向我和母亲打了个招呼,抬脚走出家门。他一路向前,出现了校园东区,然后是小操场,再往后是别墅区。突然,他猛一抬眼,看到了未拉紧的窗帘背后出现了两个人相互纠缠、不堪入目的场景,匆匆一撇,让他愣在了原地,这是校长冯德全的别墅,但冯德全怀里的女人绝不是他的妻子。这个校长平时总是以热心肠、和蔼的形象示人,如今,看到爸爸撞破他的奸情,小眼睛里全是凶狠的光芒。爸爸硬着头皮走了,到了消失的地点,画面急速切换,一瞬间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幽暗、充满点点荧光的圆筒状巢穴,这个巢穴深不见底,每一圈都布满了给鲵住的小洞,荧光正是从鲵身上散发出的。爸爸快速地环顾四周,又查看了自己的手和脚,发现自己也是鲵的模样。下一瞬间,一股牵引力将他扯进了靠近下面的一处巢穴,再往下,是许多没有被占据的空巢。爸爸晕头转向地匍匐在洞穴里,我能从他神经质的自言自语中感到他的惊恐。过了一段时间,他开始劝说自己冷静并试图找到出口,然而,在经过长时间的尝试后,他什么都没找到。突然,一股牵引力再次拉扯着他穿越刚刚出现的黑色洞口(黑色镜面)回到冯德全的别墅,从此,开始日复一日的干着家务活。他试图违拗主人的命令,但一股神秘力量却强迫他顺从,更不允许他伤害主人,不仅是他,其他的鲵也一样。早上八点至晚上十点,爸爸开始工作,但活动范围仅限别墅内。在其余的时间,一面黑色的凝胶质地的镜子会将他们这些鲵吸进内部,将他们禁锢起来。许多变成鲵的人和父亲一样,在每日的被奴役中感到恐惧、绝望,他们有的被禁锢了两年,有的被禁锢了几个月,但是却死不了,行尸走肉般被迫活动。在镜子内时,爸爸试图与这些绝望的人交谈,鼓励他们活下去,但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对话:
“老姐姐,你虽然失踪了这么久,但家里的孩子还年轻,如果你不放弃回家的希望,你总会见到他们的。”
“呵呵呵,”老人发出了一阵干巴巴的笑声,“刚开始,我和你一样,但是,两年过去了,没希望了,你呢,也老老实实呆在这儿吧。”
“我想回家。”一旁的年轻男孩接过话茬,随即呜呜咽咽地开始抽泣。据他回忆,他被困镜子内已经三个月了,只因为他调皮捣蛋,遭到了冯德全的仇视。还有一些人对于自己如何得罪了冯德全并不知情。
在被禁锢的第四天,爸爸打扫洗手池的时候,爪子碰到了粘有血迹的牙刷刷头,就在那时,一道细微的血色丝线从身体中央开始延伸,一直贯穿了爸爸的躯体,浑浑噩噩的精神世界产生了某种变化,爸爸意识到自己虽然不能反抗冯德全,但是别墅周围那道淡黑色的半球体光罩已经消失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能够自由活动呢?爸爸看了看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醉酒的冯德全以及他嘴边混有一丝鲜血的牙膏泡沫,他意识到冯德全的血可能是他获得自由的关键。爸爸决定试着逃跑,他慢慢靠近消失结界的边缘,在头部穿过曾经的壁障后,他的心思活了。从他的自言自语中,我跟随他的思路了解到他的新困境:没有人的身体,一定会吓到我和妈妈。因此,他决定在深夜偷偷来见我们。他相信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回肉身的方法一定就在冯德全的身上。
有一天晚上的十点半,爸爸如往常一样藏在衣柜里监视着冯德全的一举一动。一个妖娆的年轻女人——冯德全的情妇在床上不断地打听那面黑色魔镜的事,冯德全一直不吭声,情妇却不甘心,她几次询问无果后,就走向了酒柜,脚步声又从酒柜那边回来,几声酒杯碰撞的响动后,他们痛饮了很多酒。不久,情妇试了试:“哎,亲爱的,亲爱的,醉啦?”冯德全哼哼唧唧地说:“没,没醉。”但声音已经染上了浓浓的醉意。情妇开始肆无忌惮地问起了拥有魔镜、使用魔镜的方法。一小时过后,这个女人对魔镜下手了,可就在她念动咒语时,爸爸听到了一声冯德全的怒吼,接着就是一阵下床的脚步声,冯德全似乎掐住了这个女人的脖子又将她放了下来,因为接下来出现了这个女人拼命索取氧气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冯德全开口说话了,他答应给情妇一笔封口费并要求她保守秘密,惊恐的情妇唯唯诺诺地答应了,她开始穿衣服,柜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在情妇离开不久,一只新的鲵出现在了魔镜中。
爸爸终于得知了恢复人身的方法,于是,他决定尝试。根据冯德全的说法,鲵无法自己打破魔镜,只有人类才能在破坏魔镜后将鲵变回来。于是,我便成了爸爸最好的选择。警察或陌生人不可靠,而母亲性格软弱,只有我既熟悉他的平安扣,又有胆量去帮他,所以这才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我既已得知爸爸的困境,便开始思索接近魔镜并打碎它的方法。冯德全虽然害了我的爸爸,但对于爸爸已获得自由并通知了我,他一无所知,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去他家,当然,我还需要江蕾的帮助。我和江蕾是真朋友,这个长着雀斑的漂亮女孩虽然不相信这些离奇的故事,但是她相信我,于是,我们谋划了行动步骤。第二天上午,我谎称自己忘带家钥匙,询问冯德全是否能留我在家里坐一坐,冯德全满脸带笑地将我请进了家。我观察了房间的布置,这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因而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到时间了,江蕾绕到屋后的图书室的窗子前,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哐啷”一声砸碎了窗玻璃,接着,她又砸碎了第二块。冯德全被吸引到了图书室,我轻车熟路地闯进了他的卧室,与此同时,江蕾和冯德全的对骂响了起来。卧室里有一张欧式的床及配套的衣柜,我看得出那个衣柜就是监视冯德全的地方。我一把抱起屋角的黑色魔镜就往外冲,就在我跑出花园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冯德全惊恐、愤怒的尖叫:“不!停下!”我拔足狂奔,逃回了家。后来,我当着警察的面打碎了魔镜,所有鲵从镜子中游了出来,化为了人形。警察不仅抓捕了冯德全还顺藤摸瓜,找到了制作魔镜的邪恶科研机构,将它捣毁。
一个月后,天清气朗,我正在自家小区楼下散步时,一只鲵找到了我,它眼露惊恐,求我救它,它拿出了一块与爸爸佩戴的一样的翡翠平安扣,还强行将新的一段影像灌进了我的脑海,影像告诉我它才是我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