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退校后，朋友给我忠告，高考前夕，孩子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陪伴。
几天过去了，这是对的。
终于到了昨天晚上。
我做饭的时候，女儿忽然嘟囔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里有一句关于雪大天冷旗子的诗句是什么，我本来记性就不好，全诗又背不下来，想着什么冻不翻，“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她还不忘笑我曾经给人家怎么讲的课，因为我确实当她面背过这首诗。然后她想写一篇作文，关于青年人坚守的主题，她反复用着苏轼和岳飞的诗词，在平板电脑上快速地打着字。
我躺在沙发上，只要想着女儿明天就要高考了，心就会一剜一剜地，那感觉像是得了胃病，不是疼反而有点饿。记得上次陪她艺考，我在宾馆还写了一个小品，因为我对她美术专业有信心所以轻松。文化课，女儿曾经也是很好的，可是美术集训离开学校后，她自己便没有了信心。因为没有信心，她在这几天无论说起哪一科都给我一句，这科现在不行，我记着朋友的忠告终是也不敢问那哪科行。
要不也想想关于冬奥的主题。我说。冬奥的主题写哪方面？她问。喜迎二十大，应该是国家这十几年的变化呀，我们的国家多么强大。那好像得结合个人的变化了。
九点钟，奶奶催女儿睡觉，其实这几天奶奶就催她要休息好，可那有什么用，她现在根本睡不着。她问我，有没有过心脏咯噔咯噔的感觉。哎呦这不是跟我一样的感觉吗我想。有，也没办法。
那年我做手术，进了手术室等着上台的时候，我就是现在女儿说的咯噔咯噔的感觉，浑身有时没有力气，有时慌一下。只能靠自己平复心情了。
她好像一点多才睡。
而我躺在楼上，清清楚楚地听见她去卫生间的声音，喝水的声音。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残忍的过程，却也是成长该经历的过程。
天亮的早了，大衣柜挂着三件衣服。这是昨天选好的，爱人和女儿都说穿红的吧。四点钟我和爱人都醒了，隔的有点远，问他，你说宇航员的父母亲人发射前，是不是跟现在的我一样的心情。他说，那得比你严重，人家更危险。其实我何尝不知，我怎么能跟宇航员的父母比呢，可我从醒来，胸口就一直一剜一剜地，就一直想着宇航员。你不会游泳，我头两天呛水了，然后也是现在这样有点慌，在水里那种慌。
七点十五分才叫醒女儿，可是我已经做了两件事。我给菩萨上了香，特意选了荔枝和火龙果。然后我曾经看过一本“天知地知”的书，说是考前给考生打一个苹果皮，但是不能削断，然后泡水让孩子喝。
去考场时，我们嘻嘻哈哈地故作轻松。我尽量不喘长气，我们三个，其实我的情绪很重要。
四十岁后，我还没有过既盼时间慢一点又盼时间快一点的矛盾心理，今天有一阵，就是那样。
这个停车场最让人舒心的是鸟鸣。水池旁边的林子里，先是布谷鸟叫着，接着不知名的鸟叫出了四个音节。女儿已经考了一个小时了，我除了想着语文作文，也没什么可想。我的心情被鸟鸣短暂的化解了，想着有人不知东北有布谷鸟，我学着它的叫声，想着那个不知名的鸟叫出“故…咕…骨…股”的音节，我也学了，我短暂地心情愉悦着，竟然忘了我是干什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