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突显黄山之险峻壮观,还有奇珍异石。其中黄山松增色不少,也堪称黄山一绝。
黄山松是一个学名,跟泰山松、嵩山松这种说法是不一样的,是中国特有的树种。它最早的命名是在1911年,正式命名是1936年。之所以专门命名,是因为它虽然是松树,但它跟所有的松树都是不一样的,是松树一个特殊的亚种。这种树是由于黄山独特的地貌、气候形成的,它在北坡生长在1500米到1700米,南坡相对暖和一点,是在1000米到1600米处。
今天讲黄山松不是要像古人那样托物咏志。在中国文化当中松是一种被赋予了强烈文化内涵的植物,孔夫子说“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松、梅、竹是岁寒三友,意思是在最寒冷的季节万物萧条,它们还散发着生机。今天讲黄山松,是因为这个物种包含着一些被我们忽视但特别有意味的细节。
一、没有土壤,创造土壤
黄山常用来旅游,但黄山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叫“黄山世界地质公园”,它的山体构成很不一样。一方面黄山的山势非常险峻,另一方面黄山的石头跟其它著名的山都不一样,黄山的石头多为花岗岩。
花岗岩是一种非常硬的石头。而任何植物的生长都需要水分和各种各样的养分,如果没有土壤,树是没办法生长的。有两个原因:第一,土壤里本身包含着养分;第二,没有土壤,即使有水或下雨,也很快就干了,植物就会缺水而死。
在由花岗岩组成的黄山上居然有那么多松树,黄山松是怎么长起来的呢?细想还真是一个很大的疑问。
树的种子可以借助风力、鸟等各种各样的力量,得到传播。可以想象,最初黄山肯定是没有这种松树的,当松树的种子到这里以后,慢慢变得能够在这个地方发芽并且生长。黄山松的种子发芽后长出的根上,在尖端有一层特殊的硬壳叫根罩,相当于箭的箭头。黄山松在争夺生存空间时,在石头缝里不可能直进直出,因为花岗岩是非常坚硬的,所以它的根像螺旋的锥子一样既硬又迂回,顺着石头缝向里延伸。
树要生长,根浅了一方面没有水分,另一方面刚长出来的小小树苗会被吹走,所以它要尽可能地将自己的根扎的特别深。但有些石头缝很浅,再往下的时候根扎不进去,那怎么办呢?
黄山松的根看起来有点道家思维,不能硬着来。它的根部尖端能分泌一种有机酸,能够将岩石悄悄地分解,坚硬的石头变糟了,渐渐的就会被转化成土壤。尽管分解得到的土壤很少,但根就能够继续往下生长,一方面拓展了生存空间,另一方面它在没有土壤的地方创造土壤,所以黄山松也有一个外号叫破石松。
二、深挖洞,广积粮
我们都看过黄山的风光片,见识过黄山的云海,云海翻腾意味着山上的风是很大的。松树要在岩石上立下根,就意味着它的根系要非常发达,有多发达呢?它常常比树的高度要长出好几倍,普通生长在平地土壤上的树,树根不可能有那么长。黄山松最长的根,长度相当于树身的几十倍。为什么要那么长?一方面是为了让这个树干立得住,另一方面它只有足够长的根,才可能将足够多的岩石转化为土壤,获得足够的养分。
简单地说,黄山松长长的根一方面可以固定根基,另一方面能够分解岩石,将岩石中的矿物盐类分解出来为我所用,同时逐渐化石头为土壤,便于保墒。有一点农学知识的同学应该会认得这个字,商业的商加上金木水火土都是字,这个“墒”是指土壤里的湿度,只有土壤才能够将水分相对固化起来,随时给植物供应水分。
因为黄山松生长环境里土壤极其稀缺,它不做任何浪费的事,松树的针叶掉到岩石缝里,逐渐融入到土壤中,成为植物生长必不可少的腐殖质。
这还不是全部。为了得到生长空间,植物的生长一方面要向下(土地)要资源,同时它也要向上(阳光)要资源,万物生长靠太阳。我们可以看到黄山松长得很奇怪,弯弯曲曲的,有时甚至是它朝下生长的,好像要钩下去拿一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这样呢?黄山松不是为了耍酷搞怪,而是因为哪儿有阳光,它就朝哪改变自己的形状,主动去接近阳光。
三、从不“趁喜而多事”
自然界里体型很大的生物,包括植物和动物,都是因为有充足的资源供给,大象的身体很大,就必须得是食草动物,如果它食肉的话就找不到那么多的食物。在资源极度匮乏的情况下,黄山松除了获取资源,还必须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控制生长的速度节奏。它不会“趁喜而多事” ,不会因为高兴而使劲撒了欢的长,那是非常危险的,能量供给不足的话这棵树就会枯死。
它始终明白自己置身于这样一个恶劣的环境当中,它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生态位是一个很恶劣的生态位 ,它必须调节自身的生长速度,所以它的生长异常缓慢。
我们有的公司,突然融了一笔资,拼命地打广告、拼命地搞各种活动。相比之下黄山松要高明的多,它知道居安思危,绝对不会放肆,不要野蛮生长。不到一丈的黄山松往往要长上百年,这就意味着黄山松非常的结实,在漫长的岁月当中,一点一点的,以一种你觉察不到的速度极其缓慢的生长。
总结:天何言哉
说到底,它就是要求生,从最初的开拓,到后来控制自己成长的速度,都是为了让自己稳妥地活下来、立得住、持续地生长。
讲到这里大家就明白了,为什么我今天要讲黄山松。自然界里的智慧都是沉默的智慧,孔子说“天何言哉”,天是不用说话的,“四时行焉,风雨兴焉”。如果我们是一个有心人,在观察大自然的时候,就能读懂大自然默默说的那些话,这里包含着非常珍贵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