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的国庆假期则在值班与不安中度过。
这么多年,已经好久没有不安的感觉了,除了和苏珊分手那次。
满脑子都是查小茶痛心的泪水与恍惚的神情,仿佛还能感觉到揽过来的她在微微颤抖。他不知该是庆幸自己还拥有心动的感觉还不麻木,还是该苦恼自己是否在错的时候才遇见对的人。
国庆的前两天他休息,和返乡的同学们聚会,看着别人三十而立的年纪已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大口喝酒的同时只能默默吞下孤独;中间两天值班,在酒店对着电脑发了两天的呆,原定节后就呈给谭总的新一季促销宣传片的文案只字未动;而最后的三天假期的前两天,在家里打了两天的游戏又忍受了父母两天关于“三十了也没个对象,隔壁老李家孙子都满地跑”的唠叨,直到最后一天,他忍无可忍自己的状态,决定做些什么。
假期的最后一天,查小茶专心在家里陪父母,她早已预定好了晚上的火车票,八号早上到兴北,直接上班。
知道了她分手的消息后,父亲查林心大,说了句嫁不出去正好爸养你,该散步散步,该遛狗遛狗。母亲纪淑琴就总是唉声叹气,从女儿的只言片语中发挥丰富的想象力,脑补她遭受的精神创伤。
“以后就早回去一天,还能休息休息。这多赶,多累。”当妈的总是为女儿着想。
“不累,火车卧铺睡一宿,第二天正好上班。”
“一个人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特别是这回就剩你自己了⋯⋯”纪淑琴替她开启了自怜唠叨的模式。
“妈,什么就我自己啊,还有高西西呢,还有大暑,还有我很多同学呢,你这别瞎操心了,好像我没人要似的。”怕纪淑琴伤感,查小茶赶忙缓和气氛。
电话铃声识趣地响了,查小茶怀着解脱般的心情去接,而电话屏幕却不识趣地显示“白松”。
她犹豫着要不要接,怕纪淑琴胡思乱想,还是接了。
“你下来一下。”白松连喂都没说。
“下,下什么?”查小茶懵了。
“下什么,下楼!”白松的语气近乎于命令。
查小茶对纪淑琴说同学来找自己说点事,等查小茶出去后,纪淑琴将信将疑地从窗户往下望。
白松就站在楼下等查小茶,他定了机票飞来,穿着套头卫衣和牛仔裤,背着运动双肩包,眼神期待而紧张地张望,像极了等在女生宿舍楼下眼巴巴盼望心仪的女同学下楼的大一新生弟弟。
查小茶一走出楼门,就被白松一把拉过去,紧紧抱在怀里。
她挣扎,但挣脱不开。
“你放开,小心我喊人!”街里街坊都熟悉,查小茶也不敢喊,只能压低声音吼。
白松不动。
“放开我,我真喊人了!”
白松还是不动。
“我爸妈在楼上看着呢,邻居们都看着呢,你让我怎么和他们解释?”第三次的语气已经是祈求了。
白松放开了她,她赶紧示意白松跟着她走出小区。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走了好远,确定父母看不到后,她回头问白松。
“想知道怎么也能知道的,这个世上没有秘密。”白松已经平静下来了。
“你来干嘛?”查小茶觉得眼前的白松是如此不真实。
“火车票的硬座和卧铺都订满了,我订了站票,晚上和你一起回去。”白松答非所问。
“你怎么知道我返程时间?要是我早上就走了,你岂不扑了个空?”查小茶更为吃惊了。
“我不是刚说了吗,这个世上没有秘密。”白松笑了。
查小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该感动地哭呢,还是该惊喜地笑呢,昨晚还一边翻着和许常的合照一边在背着父母偷偷流泪,今天就有白松空降到自己面前,她此刻只是觉得很戏剧化,像在做梦,她完全懵了。
“放心,我不上你家。”白松笑着拍拍她的头:“但是得请我吃顿饭吧。”
“你为什么来?”白松的轻松态度让查小茶思维停滞。
“为了你。”白松坦荡地正视她。
“我们不可能。”
“你和许常好了六年,不也不可能?”白松没有问她“为什么”,而是这么说。
“那不一样。我和许常有我们自己的问题。我暂时不会考虑感情的,我想空白一段时间,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来也不是让你立即答应我,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决定。换句话说,我来不光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见到你,无论你什么态度,起码我心里踏实,我很幸福。”白松语气平静,眼神笃定。
“我希望我能在世嘉正常地工作,我刚分手,现在不会考虑感情⋯⋯”查小茶知道这么说很空洞,但觉得自己也只能说这些。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去觅食了,车上见。”不等查小茶说完,白松挥挥手,走了。
纪淑琴看到查小茶慌张匆忙下楼的样子,心里便满是猜疑,看到白松拥抱查小茶那一幕,更是大吃一惊。查小茶从小到大的同学,凡是比较要好的,纪淑琴都能记住几分长相,熟络的男同学更是少得一只手能数得过来,这个同学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刚在楼下干嘛了?”查小茶一进家,纪淑琴就开始拷问。
“没,没干嘛。”查小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母亲面前本能地发怵。
“没干嘛能和一个男的搂搂抱抱?什么同学能熟到这种程度啊?”
早死早超生,既然白松是人生中绕不开的存在,那么编谎话只能最后将自己至于万劫不复之地。还不如实话实说,反正自己已是成年人。
于是查小茶把心一横,将分手事件的前因后果,包括许云帆的阻挠,包括白松的示好,包括许常的怀疑,也包括自己的压力,通通告知了纪淑琴。
讲述时并没有电视剧里上演的母女二人抱头痛哭的情景,相反,查小茶心里轻松了一些。叙述的过程是解开伤疤的过程,但同时也是理清思路的过程,几个月来混乱的一件件狗血事件,在查小茶东一句西一句地倾诉中,按时间及重要性顺序,排列组合成了一个脉络清晰层次分明的故事,不仅查小茶觉得有所舒缓,庄淑琴的关注重点也转移了。
“那个白松是经理啊?”
“本地人?父母干嘛的?”
“车也买了吗?”
“除了父母的,自己有房吗?”
“你们酒店经理级别的挣多少?”
查小茶顿觉脑门上三条黑线划过:“妈你问这干嘛?我和他不可能。”
“妈也不是让你立马落实个人问题。但既然条件不错,合适的话也可以考虑。”
“妈我饿了,你做饭吧!”查小茶觉得脑子都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