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书生,一个落魄书生。
寒窗苦读十八载,只为求得功名来。
可是我遇到了一个女子,倾国倾城。或许是我的一身儒雅吸引了她,也或许是她想要一个家。
白天她陪我吟诗赋歌,晚上我陪她雪月风花。我发誓,我一定要为了她考取功名,让她一辈子富贵荣华。
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牵挂,她想要的我都会给她。可是我错了,我错就错在生不逢时。
官场的黑暗岂是我这一介书生能懂的?即使我才高八斗,也敌不过权势滔天。
我落榜了。
她走了。
走的那么突然。
就像夏天的一阵雨,毫无防备的来又毫无防备的走,只有我湿透的衣衫知道她的确来过。
什么功名利禄,什么风花雪月,都不要了。余生只此人,酒足饭饱,游戏人间。
有一天我露宿在一座破庙,发现里面有病垂将死之人。我动了恻隐之心,卖了身上最后一块玉佩请了郎中救了他的命。
花开花败已三载,又是一年大雪来。这个人是江湖大盗,一辈子盗窃无数却未情所困,只求一死了无牵挂。
我们两个人竟然如此相同。
三年时间,大盗将一身本领传授与我,我尊为师。
在第三年的冬天,他把我叫到跟前让我记住一句话:盗艺无双,动情必亡。说完,他脸上带着笑容往向天空。
他死了,也解脱。
这一年,胡人犯乱,关外横尸遍野。
我凭着一身的盗艺,借刀光做船帆,踏遍三江六岸。
骑马慢慢的走在路上,准备去往下一个地方。思绪正在飘飞之际,我的马差掉撞到一个人。
勒马回头,一袭素裙映入我的眼帘。在往上看,素衣勾勒出来的线条上有一张美丽的脸庞,那双眼睛流露出的眼神是那么纯净。
马还在慢慢走着,本应该策马飞驰的我却在城边仿徨不可前。我动了心,就像心间黑暗的角落洒进一抹阳光,阳光又是那么温暖。
我牵缰转身,去追那抹让我贪恋的阳光。在回身一瞬间,看到了她对我的笑。这笑容就像恶犬蛮不讲理的撞在了我的心间。
此时我忘记了那段心如死灰的过往,也不想在如浮萍无依。
我与姑娘没有山盟海誓,也没有轰轰烈烈。她带我入巷间吃汤面,我抱着她在窗前看满地飞雪,时不时地取来腰间的珍珠为她弹只迷途的山雀。
什么“盗艺无双,动情必亡”我早已忘了,只想把皇宫内那支举世无双的玉簪戴在她头上。
玉簪应配佳人,不该在深宫蒙尘。于是仗着我身本领,让姑娘在此等我三天。
自古红多薄命,而今大盗已动情。
在我来回皇宫本的路上,狼烟四起,民不聊生。我路杀伐去杀伐而归,却耽搁了时辰让姑娘在约定之日又多等了三天。
还未到城内就看到了滚滚浓烟,下马问人得知昨夜胡人来犯。
我怀里藏着那支玉簪,抽了胯下的马八十一鞭,却再也看不到姑娘的笑颜。素裙上的血迹已经不在鲜红,胸口的伤疤依旧那么狰狞。
旁边有人说:胡人来犯时这姑娘说她不逃,她要等一个人来为她戴上玉簪。
这一刻我后悔了,我不该仗着自己盗艺无双,留下姑娘自己去取玉簪。这一刻我有恨,若不是胡人来犯阻我三天,我早已把玉簪插在姑娘发间!
我提剑出城,一夜破敌万千。
我提剑出城,一路烽火狼烟。
我提剑出城,故人见我胆寒。
我提剑出城,再也不见红颜。
滔天恨意都化作了杀人的剑,把胡人杀的不敢来犯。
这一日,天下太平。
我回到城中,群雄设下酒宴,朝廷要给我封衔。
我就是个大盗,盗取财宝无数,却不该盗姑娘的心。我谢绝了功勋十二转,只留下那支玉簪陪在我身边。
又到了一个冬天,大雪纷飞间,不知是雪染白了我的发还是头发映白了雪。
我入巷间吃汤面,看窗外满地飞雪,取来腰间的珍珠但已不再弹山雀,只是付了两碗面钱。
我来到她的坟前,看着亲手植下的枇杷已经长了许多年。
终于,我又来到了破庙前。
师傅说的没错,这次我真的心死了,可我懂的已经太迟。学着师傅的姿势倚在佛前,看飞雪,想今生,观世间,一切在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