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季谦

公元1137年，在汴梁城某条巷子深处，有一座名为安以轩的酒馆，里面时常出现一位说书先生，他穿着一袭飘飘白衣，身上有书生的气质，也有武将的风采。

这天像往常一样，说书先生踏进酒馆里，很快就被喜欢听说书的百姓围成了一圈。先生安坐在人群中，仰起头喝完一杯酒后，执着醒木一敲，笑道：“今日儿我很开心，就给你们说一个有关大盗的故事吧……”

徽宗二十年，朝野动荡，北方狼烟四起。

崛起于北荒之地的金人，开始率兵南下，企图吞并日渐衰败的赵氏王朝。

此时的汴梁城里，皇帝昏庸，奸臣弄权，更有许多贪官污吏在暗地里搜刮民膏……

在这帝国的背后，已是一片死亡的气息。

汴梁城的附近有一座险峻的高山，山上有一块悬崖，站在上面便可以俯览整座气势恢宏的城池。

徽宗二十年的某一天，悬崖上出现了一个黑影，他望着山下那座繁华的汴梁城，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

他来自蜀中，曾在山里与一位渔翁习武，那是一位退隐江湖的绝世高手，外号卧龙先生。山中时常大雪，师徒俩总喜欢冒着风雪外出打猎，偶尔还能遇见藏身在深山里的老虎。就这样，他在深山之中生活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师徒俩在岸边垂钓，徒弟忽然钓上了一条鲫鱼，便笑着问卧龙师父：“这条鱼值几两钱？”

师父听出了徒弟的弦外之音，笑道：“你已跟随为师习武多年，也是该下山的时候了。”

徒弟起身向师父叩了一个头，数天之后，在一个大雨绵绵的傍晚，他独自一人下山了。他来到成都，听闻关外尸横遍野，普天之下尽是贪官奸臣，一怒之下，做起了盗贼，开始四海为家，劫富济贫。

徽宗二十年的某一天，他来到汴梁城。

那天晚上，在通往汴梁城的大道上，出现了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这是某位小官进奉给朝廷大臣的礼物。

当它经过一片树林时，突然停了下来，只见道路前边出现一个神秘的黑影。

负责护送马车的侍卫慌忙拔出利剑，警惕地问道：“谁？”

话音刚落，刀光一闪，侍卫已人头落地。

坐在马车上的车夫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浑身颤抖。

蒙面杀手来到马车旁边，目光冰冷地看着车夫，说道：“我不杀无刃之人。”

“谢……谢……大侠……”车夫跳下马车，撒腿便跑。

“回去告诉汴梁城的狗官们，我叫剑狼，劫过九座城池的大盗，从今往后，你们都将记住我的名字！”

那晚，大盗剑狼将这一车货物都送给了贫民百姓。

徽宗二十二年，汴梁城附近，盗贼四起。

在一个落着余晖的黄昏下，蒙面大盗潜入王府里，盗得夜明珠数颗，正待要离开之际，不想竟被府里的一名侍女发现。大盗剑狼急忙沿着屋顶一路逃跑，翻墙逃出康王府后，便纵马沿着城门逃去。

在往城门飞奔而去的路上，剑狼无意中带起了路边一女子的裙边，他急忙勒住快马，回头见官兵尚未追来，便把遮脸的黑布拿掉，跟女子说了一句抱歉。

背着一把木琴的女子莞尔一笑，轻声说道，没关系。

剑狼愣了一下，她这一笑，似乎将自己的心给盗走了。

“她的笑像一头恶犬，撞乱了我的心弦。”多年以后，剑狼如是说。

那天剑狼逃出汴梁城后，便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娶她为妻，从此不再为盗。

第二天，汴梁城里便出现一位白衣飘飘的公子。

他拿着一把折扇，走进了一座酒馆。

酒馆里坐着一位卖艺为生的琴女，她正在弹奏一首《鹊桥仙》，曲终人渐散，她忽然看见坐在不远处的剑狼，想起昨天的那一幕，不禁轻轻 点了一下头。

剑狼笑了笑，拿起手中的酒杯，隔空敬了一杯酒。

那天他们一起从酒馆里走出来，站在被夕阳笼罩的街道上，穿着一袭白裙的琴女颇有礼貌地问道：“还未曾请教过公子名字……”

“在下沈颜云，姑娘呢？”这才是剑狼最开始的名字，是他死去的爹娘曾经给取的。

“我叫音瑶。”

“名字真好听，谈的琴也好听，如若姑娘不介意，在下希望日后可以常来听姑娘弹琴。”沈颜云鼓起勇气说道。

说来也是奇怪，当大盗的时候，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在这姑娘面前，心里却一片兵荒马乱。

音瑶“噗嗤”一声笑道：“若公子想听我的琴声，可随时过来。”

“好啊！”

徽宗二十三年，汴梁城内，被称为江湖第一大盗的剑狼已无踪迹。

曾经叱咤江湖的蒙面大盗，如今已退隐江湖，正陪伴在自己心爱的女子身旁。

汴梁城里，他们成了一对引人瞩目的侠侣。

在那段愉悦而静好的时光里，他们常常坐在月光下弹琴赋闲，也爱在寒冬里相拥笑看窗边雪。汴梁城里的百姓经常可以看到这样一幅画面：黄昏下，沈公子牵着音瑶姑娘的手，从汴梁城里繁华的街道走过，走到一条香气飘飘的巷口——那里有一家汤面店，是音瑶最爱吃的。

沈颜云总喜欢带她过来，每次都会叮嘱老板：“老板，汤面里不要加香菜。”

音瑶抬起头看着颜云，会意地笑了。

音瑶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他都记在心里。

因为音瑶喜欢枇杷，他还与她亲手在院子里种下一棵枇杷树。

就这样，他们在汴梁城里度过了三年最美好的时光。

徽宗二十六年，传闻江宁府有一玉簪，若赠与心爱之人，便能与之永不分离。

沈颜云无意中听到有关玉簪的事情，便决意要去一趟江宁府。他把这个决定告诉音瑶，音瑶听后，摇了摇头，笑道：“我才不要什么玉簪，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沈颜云轻轻抱住音瑶，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我把玉簪送给你，是想......娶你为妻。”

音瑶愣了一下，她深情地看着颜云的脸，眼睛里慢慢浮现出一片泪光，只见她点了点头：“我等你。”

沈颜云离开汴梁城后，便一路往南边的江宁府飞奔而去，想到就要娶心爱的女子为妻了，心里不禁一片欢喜。三年前，他为了她而不再为盗，三年后，他又为了她而再次为盗，在他心里，音瑶便是他的整片江湖。

沈颜云花费近半个月时间，才赶到江宁府，待到盗得玉簪而往汴梁城赶回去时，已是一个多月后的事情。

在回去的路上，沈颜云遇到很多正往南边逃奔的难民，他拦下其中一人打听消息，才得知汴梁城竟被金军攻陷了！

那一刻，他如遭五雷轰顶，便急忙加快速度往汴梁城赶回去，路上不停地安慰自己：“音瑶不会有事的，音瑶不会有事的……”

想着想着，泪水却不停地掉落了下来。

他终于赶回到汴梁城。

这座曾经无比繁华的城池，此刻已成为一座令人恐惧的地狱，到处都是被人毁坏的痕迹，而街道上已躺满浑身血迹的尸体。

看到这一幕，他顿时疯了似地往家里跑。

找到音瑶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呼吸了，正安详地躺在地上，仿佛睡着一般。

沈颜云紧紧抱住音瑶，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就这样离他而去，泪水便止不住地滴落下来。

他不禁仰天长哭，悔不该当初留音瑶一人在汴梁......

徽宗二十六年，金军攻陷汴梁，徽宗与钦宗被俘，北宋灭亡，次年，高宗建立南宋。

徽宗二十七年的冬天，在南宋征兵名单上，赫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名字：沈颜云。

在关外的军营里，沈颜云经常梦到以前与音瑶在月光底下弹琴赋闲的画面，待到梦醒时分，看到身上穿着的铁甲，只觉一阵寒意凛冽。他拿出那一支玉簪，脑海里又浮现出她的笑意。

在南宋与金国的战场上，他总是冲在最前面，像一头杀红眼的野兽，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往金兵身上狠狠砍去。

沈颜云知道当年是谁率兵攻破汴梁城，正是那个人灭掉了北宋，还杀害无数的汴梁百姓，包括音瑶……

他叫完颜克图，金国的大将军。

在战场的这些年，沈颜云一直等待完颜克图的出现，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可以亲手杀掉仇人，为心爱的女子报仇。

终于，完颜克图出现了。

在一场惊天动地的混战里，沈颜云突然远远地看见对面的金军将领——完颜克图。

只见沈颜云沉着而冷静地拔出弓箭，箭头死死地瞄准完颜克图，那一刻，他想起无数有关音瑶的回忆，以及汴梁城百姓被屠杀的画面，顷刻间，所有仇恨就像洪水猛兽一般决堤而出。

只听到“嗖”的一声，一支穿云箭，直飞敌阵，正好射穿了完颜克图的脑袋。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紧接着，是宋兵的狂欢，以及金军的逃窜。

“音瑶，我终于为你报仇了！”他双膝跪下，仰天长哭，这个侠骨柔情的男子，那天竟哭得像孩子一样。

徽宗二十九年，宋军一名为沈颜云的小卒立下奇功，被高宗封为右大将军。

在群雄庆功宴上，高宗正待要赏赐沈颜云时，他却突然站起来，向皇帝请求辞掉官职，归隐故乡。

高宗问其原因，他便把为妻报仇一事说了出来。

宴上群雄听完后，无一不感叹敬仰。

高宗叹了一口气，最后准许了。

随着醒木一敲，在酒馆里听说书的众人都回到现实，他们看着座位上的说书先生，纷纷问道：“那后来呢？那位大将军去哪了？”

说书先生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大将军后来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无意中听闻这个故事，便拿来讲给诸位听......”

说书先生走出酒馆，不禁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他到巷前吃完一碗汤面后，才径直地走回家。

推开院门，院子里有一棵枇杷树，那是当年他与她一块种下的，如今已亭亭如盖。

说书先生坐在枇杷树下，拿出了那支未曾送出的玉簪……

声明：本文根据歌曲《盗将行》，以及在一些网友编撰的文言野史的基础上改编写成，基础框架不是我的原创，故此声明，因喜欢《盗将行》这首歌，在原有的基础框架上，根据我对歌曲的理解，以及自己的想法，写下了这篇练笔文章，致敬花粥粥大爷。此文仅用来磨练文笔，不做其他任何用途。防止日后涉及版权问题，因特别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