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的那几年,坐的是绿皮火车
凭学生证打半折,那时不到10块钱便可以到家
通常是嘉兴地区的几个同学约好一起买票,坐同一辆车、同一节车厢,位子也会尽量挨得近些。
那时候还没有高铁,火车只有两种,一种是蓝白火车橙白外皮的空调车,窗边有白色花边窗帘,位子也软一些,
车厢里的乘客穿戴也相对体面,他们不吃泡面,通常去餐车包厢坐下来,点了饭菜慢慢坐着吃。
但这种车子,我坐了一次便不想再去坐了。
大家各自坐着都闷声不响,或看着窗外,或拿本书,没什么话。想来如果换做现在,估计是每人都对着手机。
绿皮车便宜、位子硬邦邦的,厕所也脏,冬天车厢里的窗都关着,泡面味、香烟味充斥。
外出打工的农民工和学生,是这种绿皮车的主要乘客。
平时周末我从来不回家,只有碰上假期较长的节假日才会回家一趟。
票是学校统一买的,或者学校边上很多代买车票的点,很容易就能买到。
那样的日子,通常是车厢爆满。
看他们背着大大的洗得褪了色的牛仔包,拎着塞满东西的大麻袋,还有塑料桶,或挑或抗,背着全家的生计,在茫茫的人流中努力挣扎。
记得大二的国庆节,我回家了一趟,也是绿皮火车,车厢格外拥挤,黄金周的日子,在这样的车厢里有个立足之地,便已经是幸福的事情了。
车到了一个小站,上来了一个农民工,让我们格外注意
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衣服破旧、头发杂乱,触目惊心的是,左腿从膝盖以下都没了,伤口用白布条包着,血印从白布条上渗出。他撑着一根木棍子,还背着一个大包,艰难地上车。那时候的车不像现在的高铁,月台和车之间没有台阶,直接可以走入。绿皮火车有四五个阶梯,需要登上才能进入车厢。
他一条腿,还有一个大包,怎么样都是无比艰难的。
车上的人们自觉让出了一条道,一些人帮他接过大包,一些年轻人搀着他上了火车,并给他让出了一个位子。
人们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并问了他的境遇。
打工时机器绞的,老板给他稍微看了下,付了医药费便辞了他。
没办法,只能先回家养病。
热心人便开始劝他找律师,打官司要赔偿金。他摇了摇头:“不懂,也没那钱。”
人们沉默了,开始各自抽烟或者看着窗外。
学生上车,便总能带来些活力。我们通常一个地区的学生一大帮都在同一车厢。
大声说笑,或者凑在一起打牌,车厢里便多了些欢声笑语。
我最爱傍晚及晚上的夜车。车厢里昏黄的灯,窗外是夕阳里山峦叠嶂的山村,风吹进来,远方的漂泊感和即将归家的期盼,是一生难以忘记的美好。天渐渐暗下来,火车急驶在江南水乡的黑夜,窗外一片漆黑,偶尔星星点点的灯,身边都是熟悉的同学,有时候真想这辆车就这么开着开着,开到我们到不了的远方。想象窗外是八百里秦川、是广袤的沙漠、是一望无际的丘陵。
每坐一趟绿皮火车,都能思考完整个人生。
可惜大学在省内,总是才几个小时便到了家。睁眼一看,还是一片平原呵,便恋恋不舍下了车。
年轻的时候,心里总是远方的流浪漂泊和自由广阔。
我多想有个长长的假期,再坐一趟绿皮火车,买上三张票,坐到哪儿算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