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间拨转到三个月前,那是故事的起点。
2016年10月5日这一天,施以澄做了她人生中目前为止最疯狂的两件事。
国庆假期,刚步入大学不久的高中同学就迫不及待地聚在了一起,施以澄,苏木,林天,王延四个人,惯例般地吃饭,唱歌,然后躺在东双湖的草坪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
施以澄突然坐了起来,“我们回高中去看看吧。”
苏木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懒懒地说,“这都要到晚上了,不会放我们进去的。”
“翻墙啊!”不知道是谁说的话,总之四个人瞬间亢奋起来,完全跳过了思考的过程,起身就走。
等到了高级中学的门口,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个人绕着高中的外围转了好几圈,最后决定从操场边的围栏翻过去。
林天一马当先,“我先来”,话音刚落,就被王延拽到了身后,“你那么胖,我怕你翻完它就倒了。”林天还没来得及反击,王延就已经在里面了。
林天和苏木也一前一后地翻过去了。
“以澄,你不会怕了吧。”
苏木看到施以澄站在围栏顶迟迟不敢跳下来,忍不住地要嘲笑。
“你,你等着。”嘴上这么说着,脚却丝毫没有要移动的迹象。
“没事,以橙,你跳,我们在底下不会让你摔着的。”
王延和林天一直安慰着,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
“施以澄,你再不跳我们就走了。”软的不行,只好用硬的了。
施以澄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两眼一闭就跳了下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声大喊怔住了。
“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四个人面面相觑,跑显然是来不及了,只见那个人加快步伐走了过来,“校……校长好。”苏木第一个反应过来,率先打破了沉默。
校长刚要开口,王延抢先说道,“校长,我们不是社会青年,我们是来看老师的。”
校长满脸的不相信,“你们哪一届的?”
“我们刚毕业,今年大一。”
这时候施以澄从书包里掏出了大学的学生证,“校长你看,我是南东大学的,我们几个是高中同学,真心不是社会青年。”
校长接过学生证,本来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你们三个呢,都哪个大学的?”
“京南医科大学。”
“京南中医药大学。”
“连大理工大学。”
三个人像是报数一样,第一次把自己学校的名字说的这么字正腔圆。
“高考都考的不错,但是,看老师就走正门,翻什么墙,你们就是这样给你们的学弟学妹做表率的么。”
施以澄小声嘀咕了一句,“体验生活嘛。”
“哪有你们这样体验生活的!去看哪个老师赶紧去,马上要放学了,你们等会从正门出去,再敢翻墙我就……”
“校长再见!”这时候四个人出奇地默契,还没等校长说完话就窜的不见了人影。
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教学区,四个人才停下来。
苏木一边大喘气一边指着施以澄,“就怪你翻的那么慢。”
“你不觉得很刺激么,人生第一次翻墙就被校长抓住了,这多难得的人生体验,能不能珍惜。”
四个人趁着还没下课,在校园里慢慢地晃荡着,这儿好像变了,那儿还是原来的样子,曾经觉得无比辛苦的高中生活,现在想来却是分外美好,这可能就是成长的代价吧,只有经历过才会懂,只有失去了才会想要珍惜。
“下课时间到了,老师,你们辛苦了……”
熟悉的下课铃将他们从思绪中拽了出来,“我们也走吧。”施以澄拽着苏木要走,一不小心手机掉到了地上,王延帮忙捡了起来,却紧盯着亮起的屏幕,像是要把它看穿,施以澄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接过手机就向门口走去。
“原来……你从未忘记过他么?”
施以澄刚要坐上苏木的车,就被王延拽了下来,“苏木,你跟林天先走吧,我有事跟以澄说,一会我送她回家。”
苏木和林天离开后,王延刚要开口,施以澄却径直向他的身后走去,“施施,好久不见。”
王延没有转头,他默默地走到车旁边,他知道这是属于他们两个的时间。
施以澄在看到时墨的那一刻恍如隔世,她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却在快要靠近他的时候停住了,她仰起头,不想那么不争气地哭出来,却被一句“施施”击溃了所有防线。
这么多年,只有他唤她“施施”,可是,她还是他的施施么?
“施施,我回来了。”
“恩。”
“施施,你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么?”
“我生日。”
“那你记得这个么?”时墨说着拿出了一只千纸鹤,纸张有些泛黄,也褶皱的不成样子,施以澄看都没看就说,“不记得”,却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翻滚着的回忆扑面而来。
那天是施以澄的十五岁生日,很不幸的是,时墨忘了,他在施以澄发飙的前一秒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然后飞快地写下了什么,最后还争分夺秒地叠成了千纸鹤的形状,一脸郑重地放到施以澄的手上,“生日礼物,看看嘛。”
施以澄极其不情愿地拆开之后,然后哈哈大笑,“你这什么玩意?”
时墨难得那么严肃,“我很认真的好吧,你收好了,等你十八岁那天来换我。”
“你可别逗了,我要你干嘛,卖不了多少钱的。”施以澄忍不住要嘲讽他。
“我不管,你收下了就是答应了。”时墨没给施以澄反驳的机会,说完转身就跑。
施以澄只好把它又折回成千纸鹤,夹在了时墨去年送她的书里。
“施施,等你十八岁的时候,就要做我的女朋友,千纸鹤为证,不见不散。”
那时的施以澄不懂时墨的认真,等到她懂的时候好像已经来不及。
施以澄在实验中学的那三年,三年分了三次班,但是施以澄和时墨因为太优秀每次都被班主任留下,就这样做了三年的同学,两人一开始的熟识极其具有戏剧性。
当时和时墨玩的好的一个男生喜欢施以澄,但施以澄是班长,成绩又好,他不敢当面面对施以澄,凡事都让时墨代劳,考试的时候送文具,伤心的时候送安慰,往施以澄的书里夹各种各样的纸条,一来二去,施以澄对那个男生无感,却跟时墨相见恨晚,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那个男生被施以澄当面拒绝后也释然了,直到现在和施以澄的关系还不错。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施以澄习惯了和时墨每天打打闹闹。突然有一天王延凑过来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上时墨了?”
施以澄愣在原地,“怎么可能,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王延意味深长地看了施以澄一眼,“你果然是什么都不懂。”
施以澄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转过身去找时墨问问题了。
时墨讲题的时候,施以澄一直在走神,时墨敲了敲施以澄的头,“施施,你还听不听了?”施以澄这才回过神来,“时墨,你这件衣服太丑了,我觉得你穿黑色的好看。”施以澄随口的一句话,却让时墨红了脸,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这道题……”
回忆至此,施以澄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时墨,三年不见,高了,瘦了,却依旧是黑色的外套,施以澄一直以为时墨特别喜欢黑色,却忘了自己曾经无意中说的话。
时墨也在这个时候看向了施以澄,目光碰撞的那一刻,施以澄先转了头,“我记得又怎样,你当初走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它已经不奏效了。”
时墨向前走了一步,他跟施以澄之间只有不到10厘米的距离,“施施,过去的让它过去好么,我们重新开始。”
施以澄倒退了一步,冷笑了一声,“重新开始?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么。”
时墨继续向前走了一步,“施施,我不会比你好过。”
施以澄说不出话了。
她突然间想通了她这三年都没想通的事,当初就是因为他们都太在乎自己的感受,才莫名其妙地大吵了一架,施以澄把时墨送给她的所有东西全部剪烂了还回去,时墨脾气那么好的人也被激怒了,他把施以澄送给他的东西还回去的那一天,“我送给你的那本书呢,也还给我。”
施以澄冲进屋里,拿起书就扔给时墨,“两清了,你可以走了。”
时墨什么话都没说,拿着书就离开了,他随手翻动着书,发现这本书和他送的时候一样新,施以澄这个不爱读书的人,果然一次都没有翻过。
这时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时墨在看到的那一刻就哭的不成样子,那张千纸鹤,她也不要了。
“施以澄,你真的从来都不懂我。”
时墨不知道的是,施以澄后来翻箱倒柜地找这张千纸鹤,那是她最后的念想,但她忘了是她自己随手夹在了书里。
后来的后来,时墨没有考施以澄被保送的高中,填志愿的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京南市的高中,只因为它远。
三年,时墨从来没有联系过施以澄,施以澄也是同样,两个人明明互相欢喜,却不懂自己,也不懂对方,任性骄傲,不愿服软,太在乎自己的痛苦,却忘了痛苦永远都是双向的。
时墨看到施以澄一直不说话,他张开双臂,轻轻环住施以澄,“施施,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好好的好不好?”
这一次,施以澄没有推开时墨,我们已经付出了三年的代价,足够了。
施以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她挣开时墨的怀抱,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我现在还要再过两个小时才满十八岁。”
时墨不由分说地再次抱住了施以澄,“我等不及了,你就当踏上了早恋的末班车吧。”
早恋的末班车?这个说法挺酷的。
施以澄透过时墨的肩膀,看到了站在车旁的王延,她伸出手比了个心,她刚刚一直在想,王延到底有什么事非要和自己单独说,这小子居然和他一直有联系都不告诉自己。
王延看到路灯下拥抱的两个人,然后转身离开,他知道,会有人送施以澄回家了。
他们两个人,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轨迹开始属于他们的故事,这一次,他希望是happy e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