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大量德国著作从德语中首译“美育”一词
20世纪初,出国留学或考察蔚然成风,大多是公费官派,所去国又以日本为多,欧洲很少。蔡元培于留日并无兴趣,一心想去德国。在他看来,德国是当时哲学、教育学最发达的国家,“救国必以学,世界学术德最尊,吾将求学于德”。1907年6月,蔡元培开始其首次欧洲之行。在早期众多的留学生中不乏自费生,蔡元培可谓是不依赖国内家庭支持、“半工半读”的第一个留学生。他当时已近四旬,远比其他留学生年长。蔡元培虽曾于1903年在青岛学过德语,但远没过语法关。复杂的文法、拗口的发音,对年近四十的他来说,艰难程度可以想象。蔡元培自述:“我在柏林一年,每日若干时学德语,若干时教国学,若干时为商务编书,若干时应酬同学,实苦应接不暇。”与其他人求学不同,蔡元培把在德国的求学称为“游学”,而不是“留学”,因为他不是为拿某个学历或者学位,目的是汲取知识、开阔眼界。20世纪初,康德、叔本华、歌德、莱辛等人的哲学和艺术思想在德国大学占据重要地位。蔡元培身居其中,学泛众家。他在莱比锡大学注册的是哲学系,但选修课程众多,呈现跨学科性。从1908年10月到1911年的6个学期里,他选听40多门课程,每学期近7门,哲学、文学、教育学、心理学、美学、民族学、绘画艺术论等,“凡时间不冲突者,皆听之”。
在德游学期间,蔡元培凭藉深厚的学术修养,自由摄取各类学术精华,增进了对东西两大文明的认知,促进了中德文化交流,为其后来领导全国性文化教育事业奠定了思想和学术基础。蔡元培以“爬格子”方式半工半读,编著了《中学修身教科书》,编写了《中国伦理学史》,翻译了《伦理学原理》,这些著作奠定了他在学术、教育界的地位。如《伦理学原理》于1907年出版后,至1921年再版6次,后编入“汉译世界名著丛书”;《中国伦理学史》被称为中国现代伦理学的开山之作;《中学修身教科书》至1921年已再版16次,是民国初期深受国内中学欢迎的教科书。在莱比锡大学期间,对美学产生了浓厚兴趣。他在《自写年谱》中回忆:“我于讲堂上既常听美学、美术史、文学史的讲演,于环境上又常受音乐、美术的熏习,不知不觉地渐集中心力于美学方面。”蔡元培自觉“到四十岁,始专治美学”,“四十岁”这段时间就是其在德国游学时期。1912年,他首先将美育一词引入中国:“美育的名字,是民国元年我从Asthetische Erziehung译出,为从前所未有。”“美育者,孑民在德国受有极深之印象,而愿出全力以提倡者也。”蔡元培后来主张的“美育为学”、“德智体美”四育、“以美育代宗教”等,显然萌发形成于德国游学时期。听课之余,蔡元培十分注重研究德国教育制度,翻译了许多德国教育家的著作。他读过著名哲学家、柏林大学博士包尔生名著《德国大学与大学学习》,该书的绪论部分比较了德国与英国、法国大学的特点,介绍了德国大学所推崇的教学与研究“融合为一”、注重纯学术、教授治校等原则。蔡元培认为“颇足参考”,便将绪论部分译成中文,以“德意志大学之特色”为题发表于1910年第11期《教育杂志》。陈洪捷教授认为,蔡元培对德国大学教育制度的观察与思考,使他从泛泛的教育救国论者转为学术救国或大学救国论者,为其日后注重高等教育、倾力改造北大提供了动力。
若能回到二十岁定要多学几种外国语
1917年蔡元培出任北京大学校长,决定在北大开设世界语课,特地邀请了南方的世界语者孙国璋到北大担任世界语讲师,当时在北大选修世界语科的共有二百多人。 为了解决世界语教材的缺乏,蔡元培请孙国璋把历年所用的讲义编成《世界语高等课本》《世界语高等字典》,并亲自为这两书写了序言。20世纪20年代初,蔡元培领导的北京大学渐渐成了中国世界语运动的摇篮,蔡元培发起成立了“北大世界语研究会”,使北大的世界语学员增加到六百余人。
1935年4月蔡元培在《假如我的年纪回到二十岁》一文中讲到自己“五十余岁,始兼治民族学,习一点法语。但我总觉得我所习的外国语太少太浅,不能畅读各国的文学原书。……若能回到二十岁,我一定要多学几种外国语,自英语、意大利语而外,希腊文与梵文,也要学的。” 为什么蔡元培如此痴迷学习外语?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邹振环认为,在蔡元培看来,学习一门外语就意味着学习跨文化的交往,学习另一种思维方式和习惯。语言不仅仅是一种传达信息的工具和叙述的符号,语言也塑造那个使用其的世界。“外语学习几乎伴随着他勤奋学习的一生,可以说他是近代中国最早具有全球关怀的学者之一,深刻认识到学习外语对于理解外来文化的重要性。”